这头被我命令以一个愚蠢方式移动的章虖，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移动了。这就好像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时候，没人会去关注自己的肺部是怎样工作的，只要呼吸就好了。而大部分时候人连自己的呼吸都是不关注的。可是当这个人被赋予了一种能力，可以完全接管自己的呼吸的时候，人无法通过身体本能呼吸，而是需要先通过大脑给肺部下命令向内吸气。可是这个命令是不好使的，因为人已经完全接管了呼吸系统，所以需要先让肺泡膨胀。而且不能光膨胀就完了，害的告诉肺泡需要膨胀到什么程度，是二十平方米还是五十平方米，甚至一百平方米。除了命令肺泡，还要命令肋骨向上移动、命令膈肌向下移动，为肺泡增加胸廓的容易。这一系列动作其实只是制造了一个压力差，让肺内气压小于外界气压，空气自然就会被吸入肺部。这只是呼吸开始的第一步，这样的第一步大约要同时进行三亿次，因为人类有三亿多个肺泡。
  这样拆开理解就能发觉有人类主动接管呼吸系统是一件相当愚蠢的事情，而我让章虖接管移动，同样非常愚蠢。
  想通之后，我让这头章虖恢复了自主行动，我则负责监控它的移动。这样的方式虽然会产生相当多的冗余信息，却不必造成章虖运动的混乱，大熊掌与特别大的熊掌不可兼得。
  在尝试学习章虖运动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在这方面缺乏天赋，甚至是缺陷的，因为我在地球上游泳就很一般，二十五米狗刨已经是极限了。可是当我尝试通过自己观察和模仿，很快就初步上手了这种运动方式。这种惊喜立刻给了我绝大的学习动力，就像是高中时代，看着几何体本来一脑门子拒绝，做了一道看上去应该很难的题之后发现居然全部理解，成就感会促使我继续做下去。
  幸好的是，在这颗距离地球不知多少光年外的星球上，没有发生那种继续做下一道题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什么都不会的，狗屁倒灶的事。我从开始的慢慢模仿跟随，到后来几乎不用再去观察章虖的运动模式。从主动操控肌肉和肢体，到身体中似乎被打开了一把锁一样，完全有身体被动运动。这个过程的跨越惊人得巨大。
  体会到了真正的游泳乐趣后，我放松了身体，任由水流带着我漂流。深海的水流依然诡异多变，特别是失去了光线，经常会发生几个小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情况。好在我已经拥有了扫描视力，螣荼改造了碎片基地后，所有的单位都能够互相通信，这就构建了一个立体的通信网络。不但用来通信，还能进行定位。
  这种来自核心的定位技术先进到，几乎可以覆盖整颗星球。所以随着水流漂了不知道多久后，我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距离基地不到两公里。于是通过网络调阅了自己的移动路线，目前的生物网络完全建立在我有多少工作平台和后代的基础上，而且这些生物单位不可能全部用于网络连接。它们只能在有空余脑力，或者来自螣荼或者我的上级请求的时候，才会提供节点资源。可惜的是，无论是工作平台也好，还是我那堆章鱼后代，脑力都非常有限，看来是时候让螣荼专门建立一个网络部队了。
  游泳训练已经进行到了一个瓶颈，虽然我仍然无法像开足了马力的奥司拓甘努章鱼那样，游得如同一个常见混迹于菜市场的惯偷，仿佛每一寸肌肉和组织都带着“片叶不沾身”的优雅和闲庭信步，速度却非常之快。我在浅水区曾经见过一些鱼类的游动速度，余光扫见时瞻之在左，定睛去看时瞻之在右。似乎眼球移动的那一个瞬间，鱼就生生跨越了那一小块距离。虽然不多却也让人砰然心动，当我的身体和神经反应达到了现在这个程度时，那种高速移动在我眼里脱去了面纱。
  鱼在水中的高速移动不能持久，如果追逐鱼类的时候就能发现它们只有两种移动模式。一种是不停的游，这种移动模式即使以前的我也能清楚的观测到它们移动的轨迹。另一种就是忽左忽右的“跳跃式”移动，可以帮助它们躲开攻击。但是这种移动模式不能长距离也不能持久，唯一的优点是可以快速的捕捉攻击者的方向，然后预判一个被攻击的可能性最低的方向来移动。
  章虖则不同，章虖所有的移动都是曲线的。哪怕是直线前进，它们的移动轨迹也是充满了各种大角度弧线的。这些弧线不是由它们自己决定的，而是由水流的动态决定。这种根据水流动态改变运动状态的能力，让章虖成为这片海域移动速度最快的生物。
  回到基地后，我叫上螣荼的主脑，讨论了这个事情。螣荼的计算和我推测的一样——奥司拓甘努人，跟这片海洋真的有无法了解的深远渊源。使用奥司拓甘努人的身体，我可以和大多数奥司拓甘努海洋生物进行交配产下超过原先种族的后代，这些海洋生物或多或少的都和奥司拓甘努人的基因有大幅度相似性，而且居然没有生殖隔离。
  至少在螣荼已经捕捉到了八百多种生物样本中，没有我不能交配的。听起来挺混账的，而且我对和那些距离小姐姐形象超过几十万光年的外星海洋生物，半点兴趣都欠奉。
  “调取生物资料，体积小但是脑力较高的。”
  “好的，零号。”
  事实上，符合我需要的生物一个没有。毕竟这片海域太小，螣荼和我都暂时没有能力，于短时间内获取更多样的生物标本。当务之急其实是要先扩大我们的活动范围，收集更多的生物样本和资源。
  “五个工作平台配两头章虖，按照这个比例加快调制进度。”
  “好的，零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