螣荼无法真正地隔离信息，目前使用的隔离手段也只是一种虚假隔离，距离真正能够隔离信息还差着不止十万八千亿光年的距离。但是它可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将信息特征存放在一个临时划分出来的频段上，我可以在这个频段上不受干扰地“阅读”这段信息。
  接触这段信息的一刹那，我眼前再次炸开一片广阔的天空，我看到“自己”身边有好几个人形的金色光影。身边有剧烈的气流在高速划过，却不能对光影的稳定产生丝毫影响。一个金色光影对“我”说了什么，“我”微微点了点头，那个金色光影就轻轻从甲板上跃起，朝着云层下面坠去。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目光，但是可以借着余光看到这是一处巨大的甲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但是刻满了怪异的纹路，其中有几种纹路和我印象中的手势有些相似。“我”看着其他的金色光影都点过头，纵身跃下一个个扎入云中，然后也要跃下去，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爆鸣——像是无数个音爆叠加在一起带着刺耳的尖啸在“我”后背上狠狠得撞了一下。“我”被撞出甲板，在空中来回翻滚着朝云海坠落。视野中的画面天旋地转，我尝试从“我”的视野中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却只看到漫天的红光和浓烟。
  “我”坠入云海中，身边都是白色的云气。“我”似乎在尝试着稳住身形，却被一道红光穿过，身体散发出金红交替的光斑。“我”看着身体上的光斑在逐渐扩大，忽然发出一个声音，有一道符号似乎直接从声音中“钻”了出来，金色、立体、印在光斑上，光斑立刻就停止了扩大。“我”再次发出声音，这次只发了一半，肩膀就被红光撞成金色的光点，在空中星星点点地撒落。红光来回激荡，每次撞在金色光影身上，都炸起一片耀眼的光华。美丽、璀璨、短暂、致命，“我”似乎慌乱了，最后发出了一串听上去非常凄惨的音节，身体彻底爆成一团光焰，像是在半空中放了一个金色的烟花，然后光华敛去，斑斑点点的金色粉末在空中闪动几下后，彻底消失。而那串音节产生的一个暗金色符号却借着那炸起的花火，向着海面的方向一闪而过。
  信息片段到这里消逝，临时的频段因为时间到了，无法维持结构，在虚无中泯灭了，只留下一个坐标。
  我认识这种坐标的格式，和螣荼脑内存储的奥司拓甘努星的坐标一样，都是一种信息级的空间坐标。
  “你看一下这个坐标在哪里。”我把坐标发给了螣荼，然后一边回忆刚才的画面，一边等待。
  “直线距离三千七百一十六公里。”
  这就意味着如果考虑上海床的地势起伏，最终行程可能在四千公里以上。这是一个并不算太遥远的距离，如果还在地球上，这样的距离乘坐任何一家航空公司的航班，都可以在五个小时内到达。可是在奥司拓甘努星上，我没有这样高速的交通工具可以带着自己跨越这样的距离。特别是这个距离并不是在空中穿越，而是深入海底，中间要遭遇不知道多少水中的野兽和莫名的危险。
  虽然心中好奇，但是我放下继续探索的心情，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更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上——强化自身。虽然意识曾经受到了陌生信息的干扰，险些脱离原本的信息标识，我还是想通了一件事情。无论怎样加强自身，都要尽可能保持自己人类的意识，等于说我要尽可能保持人类的形态。
  “记录一下，任何对我的改造，都不能让我的最终形态脱离人类超过50%。”
  “已记录。”
  “在架构规则中把这一条的优先权放在第一位。”
  “已更新架构规则。”
  “重新调制我的身体，尽可能提高战斗力量。”
  “已开始重新计算可能的架构。”
  螣荼要重新计算架构，需要大量的时间。而我从调制舱里游了出来，叫上那群章虖，朝着远处游去。我主动关闭了鳞片的动力，完全靠着自己的肉体力量和动作向前游，几乎一个呼吸间就快连那群章虖的尾灯都要看不到了。
  连忙叫住那些放飞自我的章虖，让它们围在我身边，用和我一样的速度前进。以前在地球上我是会游泳的，可是人类的会游泳和奥司拓甘努的会游泳完全是两码事。奥司拓甘努的起源就是海洋，他们在水中可以像地球上的海豚一样自由地畅游。而奥司拓甘努人的游泳，和这些深海章虖的游泳，又是两码事了。我虽然顶着一个奥司拓甘努人的身体，如果抛开鳞片这种辅助，只能像在地球上一样，慢吞吞的划水。
  这群章虖偶尔发来一个不解的信号，但是它们的思考能力很弱，都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为什么，经常发了不解的信号自己就遗忘了。我也懒得跟它们解释自己想要重新学习游泳的想法，直接同步了一头最近的章虖，开始全角度的观察它的运动姿态。
  全角度是指，真正的全方位加上内外。如果有必要，我甚至可以捕捉它的神经信号传递。但是我不想自己变成一头章虖，也没必要像一个真正的章虖那样感知所有水流的细节。我只需要尝试感知大致的水流规律，然后领会章虖的肌肉运动就可以了。
  这头章虖被我当成了“游泳教练”，它可能是这颗星球上的第一个“游泳教练”，足以写入史册了，虽然奥司拓甘努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事情。在我的命令下，这头章虖停止了全部肌肉的运动，任由水流带着它轻轻的摆动。我命令章虖向前一米，然后集中注意力观察着章虖的肌肉运动和水流的关联。只要能够在水流动态和章虖的肌肉动态中间找到规律并且建立公式，我就能让自己掌握这种移动方式。
  然后章虖传来一个让我崩溃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