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179双簧对白
作者:
申朱杨 更新:2021-08-23 02:54 字数:3839
179双簧对白
张永东回到大队,因是大雪铺地,也没什么活干,本想要回城市家里,大队传下通知,再次整修大坡,让他开上推土机,立马奔到山上去。自此他跟那几个拖拉机手一起,住到没有窑门的半山窑洞里,在茫茫大雪中,开着推土机,又铲起山头大坡,整修起了土地。这是单一无趣的事情,一下干到开春,日复一日,行为单一,只知拖拉机手自己埋锅做饭,饭菜简单,至于都干了些什么,除了推土,还是推土,别的印象不深,也没什么可说可记的,只能说明张永东这一时段待在这里干活而已。
孙泉源回到沟里,远比张永东有福气。大雪封山,行动不便。本以为上冬来市砖瓦厂要找到沟里订购草苫,哪知一场大雪过后丝毫没有消息。这未免不让他们队下人着急。
这草苫是否让群众接着打?这没打成草苫的蒲草怎么处理?这真成了难题。多麦心里着急,来到孙泉源住处,商量说:“大雪封门,反正也是没活干,不如你回市里,叫上瑞叔,你俩一起去砖瓦厂打探一下消息?”
孙泉源说:“我和瑞叔去砖瓦厂打探消息,这是必须的。只是我去以前,咱沟里这蒲草窝到手里,一定不可向外界透漏一丁点真实消息。只能跟外面人说:附近的机砖厂都来沟里抢买草苫,只说咱沟里草苫子供应不及,大家都为这草苫打不出来正犯愁呢。这就是:苦死也得满脸笑,别让士气低落了。咱先把没货的舆论造出去,万一瑞叔领着人家供销科的人来,咱们也好跟他们谈价钱。怕就怕街里队下想衬咱行的那些人,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给人家说实话,把咱这事儿给搞砸。”
多麦听得这么说,无奈地呵呵笑几声,表情也显得很无奈,说:“你这人也别贪了。人家按照老价钱只要能把咱的草苫买走,也就够咱的了。涨价这事儿也就不要再提了。”
孙泉源笑说:“难题是他们给咱出的。他们若是来咱这里要草苫,那必然是他们遇住了大麻烦。你也知道,咱们这草苫也不是不要钱捡来的。咱们把账细细算一下:咱们买这蒲草,卖这草苫,那是没加过装卸、搬运费呀。若是加上装卸、搬运费,你想吧,那决不是加个装卸、搬运费那么简单,人工管理费用,那也是必须加上的。略微算一算,每斤加上三五分钱,也是必须的。这账也该算一算。”
多麦听得孙泉源这么说,吃惊地瞪大了眼,说:“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别把事情弄砸了。现在咱要把事情弄清楚:只要这些草苫子能出手,就够咱们的,那怕再便宜几分钱,也是可以的,这钱也有咱们的赚。咱们不能那么贪。”
孙泉源笑了笑。说:“从你这语气上看,你犯了商家大忌:该赚的钱不敢赚,该赔的钱不舍得赔。你记住:只要他们能找上门,咱们就给他来个硬客气,说话要软,价钱要硬,把每斤价格涨上去。我跟你说,明年咱若是还打草苫,大队还能给咱免费派船去运蒲草吗?若是大队不给咱们派船下东滩,咱们这蒲草就得装上火车运过来:从东滩拉到东滩那边的火车站上站装车,再到咱们这边东县火车站下站卸车,再用架子车盘到沟里,你算吧,这得花去多少运费,多少人力?这运费,这人力加进草苫子的成本里,咱这草苫又该要值多少钱?这些咱们都得考虑。”
多麦挠着头,说:“咱们现在的蒲草不是来的便宜嘛。现在不是蒲草窝到咱们手里了嘛。咱们跟人家耗不起。”
孙泉源一听就笑了。说:“错。若是情况有变,耗不起的还不知道是谁呢。我说,你在沟里静心歇几天,我回市里,叫上瑞叔跟我一块儿去市砖瓦厂里再打探一下消息。若是市砖瓦厂真是建造了干燥车间,那咱们就真得要朝那远处销售草苫去。只怕那干燥车间也不是一会儿半会儿就能建成的。只要他们干燥车间没建成,这草苫价钱要涨就还有余地。若是人家建造了干燥车间,说句不客气话,咱们这草苫人家就不要了。不是一时不要,是永远不要了。这事情难说。走着磨着,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我先回市里看看再说。等我回来,把情况给你汇报了,你再做决断。你说行吗?”
多麦说;“我做决断,我还真没那魄力呢。我们都听你的。明天你回市里去,把这事情给办了?先把人家厂里情况弄清楚,咱们回来再商量该咋办,到那时我们还都是听你的,你就别谦虚了。”
孙泉源说:“可以。这去砖瓦厂刺探一下消息是必须的。这事儿也真是蹊跷,下了这么大雪,冰天雪地的,他们那砖坯就不上冻?他们也真能沉得住气。”
说话不及,天色已近黄昏。黑夜即将来临,月亮已荣光登场。那满地的雪,映着月光,折射着银色的光亮,给人感觉四下都是冰蒙薄雾一样晶亮。
沟里静悄悄。沟里的树上,房上都披着雪,沟两边的户家也是如银一样蒙蒙地披着银色的光亮。“扑——啪、扑——啪”的风箱声已趋于平静。沟里、窑顶上飘浮的轻烟已缓缓散去。孙泉源已吃过晚饭。年青孩儿们也端碗过来凑在孙泉源屋里吃饭,他们不舍得浪费一点时间,他们就是喜欢聚在孙泉源的知青屋里侃大山。
侃天侃地,侃生产,侃希望,侃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正侃得有劲儿,忽听外面一阵狗叫唤。听得瑞叔的声音呵斥那狗:“走!再咬打死你!”狗知趣,躲得远远还是叫。这是分明有生人,不然,狗不会没完没了这样叫。孙泉源心里还想着:“这真是瑞叔的声音。这满地都是雪,瑞叔咋能回来呢?只怕不是瑞叔吧。”心里这么想,就想起身去外面看一看。还没站起身,只见期仁达的大伯,跟在多麦身后走进屋里来。
孙泉源连忙把年青孩儿们撵走,给期仁达大伯让座。期仁达大伯说:“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也就不坐了。长话短说,也就几句话的事情……”话还没说完,只听瑞叔叫一声:“泉源,我把机砖厂的人给带来了。”
孙泉源一看,一面之交,两面之交,带来的这两个人,他都见过。他心里好不高兴,这边:“好好好。”招待人家床边坐。那边朝窗户外边吆喝那些年青人,去把贫农代表恩伯叫来挖面,把鼎伯叫来给人家做饭。其实这都是行事规矩。多麦忙说:“你跟客人说话。做饭这事儿交给我去安排。你把仓库钥匙给我。”
孙泉源又交待:“看谁家有鸡蛋,多买几个,再掂两只鸡过来,去买肉太远,招待客人,不如就地取材。”
多麦说:“这是一定的,这事儿交由我去安排。你只管放心好了。”
多麦出去把这事情做了安排以后,连忙返回到孙泉源屋里。只听孙泉源跟瑞叔和那两个人说:“这位老师傅,是大队砖瓦窑场的领导。咱们有工夫说话,先听他说吧。”
瑞叔没吭声,那俩人都客气:“你说,你先说吧。我们这不急。”谦谦地让着对方先说事情。
期仁达大伯说:“这样我就不客气了。那就先说我的事情吧。我说的事情说小吧,也不算小,说它大吧,它也不算大:咱大队窑场,冬天,历来都是不开的。没想到今年倒是个例外:那是县上来检查教育设施,一看咱大队孩子们还在老房子里上课,上边也就拨款让在寨里,把学校盖起来。两层,几百平方,我不知道,反正不小,我只知道需要很多砖。为这,这冬天砖窑就得开起来。这不是砖坯怕冻嘛,你们队下的草苫,看能不能给窑场凑一些。给钱。给钱的。这是跟大队说好的。无论啥价钱,咱都要。钱好说,只要能抓紧时间给俺们草苫就行了。”
孙泉源听得这么说,连忙说:“你们窑场小,要的不多,回头再说,回头给你们窑场挤两车吧。你说住啥时候要,我抓紧安排社员们加班加点往前赶。”
期仁达大伯说:“亲是亲,财摆分。无论再亲,还是事先把价钱说住为好。就是你们沟里编织的那种型号。”把袖子一伸,孙泉源也把袖子兑上,两人把手在袖子里一捏,又一捏,几捏之后,孙泉源说:“好好好,回头再说,你得让我顾住本儿行不?”
期仁达大伯不高兴了,埋怨说:“我给你一块五你都不卖,听说过去你给市机砖场不是才八九毛嘛,现在,咋,涨价了?脚根子下边的钱也敢挣?这也太狠些了吧。”
孙泉源满脸堆上笑,说:“伯伯呀,你让我保住本儿行不?原先是咋?原先是没有运费,那蒲草也是军民共建,人家部队白给一大部分,不要钱,那是白赚。现在这蒲草是买来的,再加上运费,你想吧,光从河滩边拉到火车站,这得装车,卸车,上站装火车吧;火车拉到东县车站,这又得卸车,拉回沟里来吧。这几装几卸,咱队下的钱,噌噌的都出去了。这没办法,这不把钱甩出去,这蒲草到不了咱沟里头呀。伯伯呀,我让你说,就这几装几卸几运输,你说你该给多少钱吧。伯伯呀,你这是小头,说老实话,回头让沟里社员给你加个班儿就打出来了。老伯伯,你别走,瑞叔领来的客人,他们可是市机制砖瓦厂的,人家要的多,我只能跟你这么说,人家早就跟我们说了,去年咱沟里的草苫子就是卖给了人家。人家是大户,人家现在又来了,若不是为草苫子来倒好,若是为草苫子来,伯伯,我跟你说实话,我还得先保证人家要呢。你的到时候,我让沟里社员加班加点给你打出来。钱不钱的,都是为咱大队的孩子们好,你看着给俩,别让我亏得太狠就行了。”
期仁达大伯一听孙泉源这么说:“话说到这儿,我觉得还是你们知青觉悟高。要是搁你们沟里那几任领导,这话他就不敢说了。我这样跟你说,我给你一斤一块五,再多我也不掏了,行了你给我个回话,不行我就去大队放映,让大队来跟你们说了。”
孙泉源一听,连忙说:“伯伯呀,你走我送送你,你可不敢让大队来找我。那要是大队来,说不准就硬派了。一分不掏,硬把东西拉走,我也没脾气。伯伯,伯伯,我应你,我就按你说这价钱给你。你别让大队来找我,我就十分感谢你。”
期仁达大伯脸色红红的,像是还有些生气,一边往外走,一边嘴里还说着:“就这个价钱,你给也得给,你不给也得给。不给我就去大队,让大队来找你。大队只要来找你,到那时,不给还由你?只怕一分钱你们都得不住呢!”
瑞叔和那两个请来的客人,面面相觑,同声说:“这也正常,平调,大队那里还会给钱呢。到哪儿都是这样子,全国一盘棋,大家都要尽力,这也属于正常的。”
孙泉源把期仁达大伯送到沟口,连忙跑着赶回屋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