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173云开雾散是晴天
作者:
申朱杨 更新:2021-08-23 02:54 字数:3630
173云开雾散是晴天
看见尤继红走进院子,孙泉源慌忙开门迎接出去。说:“听见你说,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了。祝贺!祝贺!这真是等到时候了。——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尤继红说:“刚才跟良奶,跟鼎娘说话。良奶去街里磨面,让我碰见了。我来你这儿,顺路帮她把面推回来。我俩一路上说的话很多,她说的都是赞扬你的话。到你这门口,又看见鼎娘挎着一篮儿野菜从地里回来,站这儿说了几句话。接下来,我就推门进了你们这院子。我还想着你去哪里干活了,我先来这儿给你把饭做了,让你回来吃个现成饭。谁知道你会在屋里呢。咋回事儿?今天没去上工,咋能在家里休息呢?”
孙泉源把机制砖瓦厂不再要草苫,那么多蒲草窝到队下,心里紧张;因为不知道草苫子在制作砖瓦时有啥用处,又去询问期仁达他大伯,详详细细把这事儿给说了一遍。
尤继红听完,又给他报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我在街里听说,不是人家机制砖瓦厂生产砖瓦不需要草苫子,是原来的老领导到年龄退休了,上边又从公安局派来了一个年轻新领导。这个领导觉悟高,责任心强,说买那么贵的草苫子是浪费,不如去买油毡雨搭省钱。他是一把手,他说了算,没走群众路线,他就这样发表了意见。没人愿意跟他抬杠。就这一句话,厂里就把买草苫这事儿给停下来了。”
孙泉源说:“你说这是街里队下去跑事儿那几个人回来说的?”
尤继红说:“那一定是他们回来说的。他们还说,就这一个不要草苫子,就要沟里人的好看了。那么多的蒲草,都窝到手里。那可该咋办吧。他们也都说,想想也害怕,那可是几千块的东西呀。窝到手里出脱不出去,沟里百姓就该骂人了。刚才跟良奶厮跟着,走一路上,话里话外,她也是为这事儿担心。我说:‘你担心什么?’她说:‘那都是队里的财产,真要是窝到队下,出脱不了,日子长了坏掉,让谁心里不难受?’她说的有理。可她没埋怨一句。我问她是发自内心不埋怨,还是觉得这埋怨没用处。她说是发自心里不埋怨。她还说,这是谁都没料到的事情,也不能埋怨人家队干部吧。我说:‘这事儿,主要是孙泉源承头弄起来的,他应该负主要责任吧。’良奶说:‘孙泉源一心都想着老百姓,老百姓都信任他,老百姓也都说了,就是这事儿办砸,大家也都信任他。他是为大家,大家都应该感谢他。’看来街里队下的人,不知道沟里队下的情况,他们还想着队下社员群众会因为这事儿骂你们呢。看来他们是想错了。沟里社员群众还是支持你们的。”
孙泉源说:“沟里群众支持,这是肯定的。干部敢于领着大家走富裕路,这也是有目共睹的。只是这事儿来得太突然,让人防不胜防。真要是把这蒲草砸在手里,这罪过也真是大了。你想想吧,老百姓打草苫子,起早贪黑,打了半天,忙得天昏地暗。到最后,没见阳光,没拿到钱,工值还是三四毛钱,你说我们小队干部,可该给老百姓个什么交待?这还不说实际亏损,这还是只说脸面。不过你刚才说那一条,倒让我眼前亮了。不是他们砖瓦场生产条件升级,改用暖房晾砖,那就好办。这就让我心里好受不少。我说,要不是这样:你不是让我跟你去粜粮食,办手续吗。咱现在就去。别再开火做饭了:时间来不及。咱们直接去公社,就街上食堂吃了。下午他们上班,我看着车,你就能来回跑着去把手续办了。明天你就可以回城走了。我也想实地去机砖厂问一下情况。咱俩就可一块儿回市里,我还可以帮你掂点儿你要捎回去的行李。”
尤继红一听这话有理,孙泉源话刚落音,她就说:“那就别磨叽,这要赶快点,还得去我们队下要牲口,要架子车,领粮食呢。”
孙泉源笑说:“架子车就用我这儿的。咱把这架子车直接拉你们队下装粮食,到哪儿直接去牲口园里牵头小毛驴套上,你坐车,我架车,咱们立马赶到公社去。”
这时不用再跟多麦说什么事情。因为晚上就回来。晚上回来,能说的话很多,也能把事情说清楚。于是,两人厮跟着,拉着架子车,朝街里队下走了。
因为这是要趁公社粮店下午上班这个时间必须办利落的事情,所以他俩抓得很紧。来回也就五十里,不到天黑也就把事情办完,回来了。
当晚,孙泉源便跟队长多麦讲明,再去市砖瓦厂把事情弄清楚的必要性。多麦感觉:人家不要草苫,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人家不要草苫,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瑞叔已经说的很清楚,说的也很肯定:这是人家厂革委做出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若能改变,瑞叔也不用跟人家低三下四说那么多好话了。
至于孙泉源回不回市里,回去多少天,因为不是忙天,再说心情都不好,多麦觉得孙泉源就是在市里多待上几天,散散心也无所谓。他显得懒懒的,脸上没笑容,望着孙泉源,很无奈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局面谁也改变不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回去歇两天,散散心,也不是不可以。你把来回车票保存好,回去天数也记好,旅费队下给你报销。这么办,咱们还是符合规定的。你只管放心回去歇几天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得劲儿,回去休息两天吧。这点儿困难我还是能承受得了,我看你嘴上都起了泡,我也觉得咱们都真可怜,你还是回去歇两天为好。”
孙泉源一听,呵呵笑了。说:“你以为我是心情不好?回去休息的?错。真要是休息,我还不如在这儿休息呢。我把这几天搜集到的多种说法,给你在这儿摆一下,你也来个分析,想必也会有个答案吧。”
队长多麦说:“你这是自我安慰。我也懒得分析。要不,你去市里,看哪个单位要草苫,或者要草制品,咱们从新启轮也行。这是最好的办法。”
孙泉源嘿嘿一笑,说:“有要草苫的单位,那更好。现在咱不是不知道,哪里还有单位要草苫嘛。咱们现在知道的,也就是只有这一个机制砖瓦厂要嘛。他们不要,咱们也就死定了。真要是有第二个单位要草苫,这就好办了。可是反过来说:既然只有这一个单位要草苫,没有第二个单位要,那也就意味着,在咱市的范围内,没有给他们打草苫的。为啥我要这么说?因为,瑞叔给他们说住送草苫的时候,他们那里的当家人说的可是:多多愈善,只要能够供得上他们用就好了。这是因为啥?上午尤继红来沟里,让我跟她去公社粜粮食,转粮食关系。她说街里想去衬咱行的那几个人回来说:不是机砖厂不要草苫子,也不是机砖厂设备升级,整了暖房,用不着草苫子。而是又来了一个新领导,——外行,看着油毡雨搭便宜,他也是为着砖瓦厂着想,也是想着为砖厂省几个钱,一下倒是把那油毡雨搭,采购回来不少。他没想到冬天,砖坯是会冻裂的。到冬天,这油毡雨搭就用不上了。到时候,他们没有草苫子,一定会急抓怪脑,着急得嘴里生泡,跟咱现在一样,着急得不得了。你想吧,到时候砖窑开着出不了砖,那么,他这个刚上台也就半年不到的领导,只怕也就丢客气了。我想就是去他们单位看一看,若真是这种情况,咱们现在就要加大力度,加快速度去打草苫了。为啥?因为,他们哪是转窑,一天一窑那是必定要烧出来的。若要是因为没有砖坯烧不出来,只怕他们砖瓦厂也没法给上级交待了。”
多麦听得这么说,嘴角动了动,也算是个笑。说:“真要是像你说的一样,咱们也就烧高香了。或许因这咱还能挣上一笔钱,这也说不了。不过这不过只是想,这只能说是假设。咱现在最希望的不是挣一笔,咱现在只希望能把咱们的存草出脱掉,就行了。我说这也是你心里想的吧。”
孙泉源说:“话别这么说,真到那时候,咱们还真是趁机赚上一笔呢。加快,急件,这是要高收费的,都是这样,也有可能,只是不知道他们能急需到啥程度。若是能把他们的情况弄清楚,咱们就好办,就能定价钱了。”
多麦说:“你啥时候走?你别觉得跟他们厂里来过那几个人认识,你就不用开证明了。我想着,你走的时候,还是带上咱大队证明为好,别到时候人家不接待你就被动了。”
孙泉源哈哈笑:“这还让你说对了。我明天就走,跟尤继红厮跟着。她这一走是再也不用回来了。我可是也就三两天的事情,也就回来了。若是照你这么说,这证明还真是得要呢。要不我现在就去大队把证明开了。”
多麦说:“要不是这样:你跑了一天也累了。我去大队把这证明给开了。顺便再给开张空白证明,你拿着。万一抬头不对,人家不接待,拿出空白证明再填一张,就把事情解决了。咱不说了,我现在就去大队开证明。若是我回来晚,我隔窗撂进你屋里,这样可以吧。”
孙泉源说:“这样也行。我架车赶驴,跑了这五十里,腿也是跑得生疼,我也不想动了。你去大队开证明也行。我就歇歇吧。”
听得这么说,多麦起身站起来朝外走。孙泉源把他送到门口。
听得沟口“呼呼哈哈”一阵笑,又是“呼呼哈哈”一阵笑。几阵笑过之后,只听粗浓浑厚的李永奇的唱腔:“早也盼,晚也盼,望穿俺的双眼,怎知道,今日里,打土匪进深山,救穷人,脱苦难,自己的队伍来到面前……”
多麦跟孙泉源说:“海林大妹招到戏校了。她唱得好,害怕到了学校还考试,她吃了饭,又在河边练习呢。”
孙泉源说:“她说她小着时候就爱唱。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靠着自己的本事去上戏校上学了。真好。真好。要想出成绩,就是要出些力,流些汗,这个过程谁都省不了。”说罢自己也是笑,心里感觉有些苦:自己为打草苫这事儿也是下力了,为啥作这难,没有回报。孙泉源在自己的大门口站着。队长多麦朝着沟外走。海林大妹的唱腔在沟口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