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166拖拉机车斗挤住人之后
作者:
申朱杨 更新:2021-08-23 02:54 字数:3571
166拖拉机车斗挤住人之后
张永东听到孙泉源赞扬金安然是个人才,他在队下的所作所为,都是按照金安然的想法去做的,便呵呵笑了。说:“金安然有个抱负,就是将来要从政,当干部,要在当干部的道路上为人民服务。咱们的想法跟他的想法不一样,你也犯不着跟他学,把自己禁锢得不能犯一点错。金安然有这抱负,他为人处事就高尚:自下乡,他就能屈身下就,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与贫下中农同甘共苦,尽力保证自己不犯错。咱们从没那么想,咱们的有些做法也讨人厌:见到哪个队下菜园子里的蔬菜长得好,咱们只为咱嘴馋,趁天黑,趁午后,瞅个没人机会,又有几个没去伸过手?虽说这只是为了下发解馋,偷得并不多,不值几个钱,但这毕竟也是错。一年以后,咱们才都能忍得住,不伸手,不吃那带贼腥气儿的东西,觉得那样丢人了。金安然可是自下乡就不吃带贼腥气儿的东西,更别说让人家去偷菜偷果子了。金安然不干那不光彩的事儿。其实这事儿干着也是没意思,这些咱们也都是知道的。就凭这,他就跟咱们不一样。他比咱们高尚,这是肯定的。就凭这,也能看出这人的毅力了。不是光你一个人服他。我也服他,他这人不是一般人呀。只是我不愿向他学习。向他学习就像戴了紧箍咒一样难受。就因为难受,才没人向他看齐吧。他是咱公社的标杆人物,领军人物,也算是咱们敬佩的人物。至少说,我是这么认为的。”
孙泉源听他也说服气金安然,便绷下脸,正儿八经说:“既然你也说佩服金安然,那我就实话跟你说:咱们过去也太没把约束自己当回事儿了。总是想到哪里,就干到哪里,没有是非标准,没有约束自己行为的能力,惹下不少祸。若没有带队干部张师傅给咱们兜着,没有张师傅跟咱们讲那么多道理,咱们现在就不知道成啥样了。说实在话,这不是小事儿。金安然说:‘若不从小约束自己朝好处走,长大以后没毅力,真要掌握实权,只要身上还有那么一丝坏习惯,就有可能给单位,给国家,给人民造成很大的灾害。掌握的权力越大,给国家,给人民造成的灾害就越大。’。细想想,他说这话都是真的呀。他说咱们应该修身养性,治国平天下。咱们不知道修身养性,自然就谈不上治国平天下。修身养性其实是让约束自己的呀。咱是小人物,小人物就不修身养性了?不修身,不养性,小错不断,大错会犯,小错聚成大错,咱岂不变成坏人了?咱们的父母都是那么善良,他们咋能忍心看着咱们变成坏人呢?咱们若变成坏人,咱们又该有啥面目去见父母呢?是大人物,都以天下为公,不把私利放在眼里。咱们虽是小人物,但咱们也是要过一辈子的。咱们现在还年轻,要走的路还长,咱们不能不约束自己,咱们不能让自己犯错,咱们不能掉进人生道路上的深坑里爬不上来。虽然咱们家庭条件不太好,但家里大人还都是善良的。尽管社会上有些啥说法,咱家大人们可都是让咱们往好处去学的呀。我说这话你赞同吧。”
张永东服气。点头说:“赞同。”
听得张永东说赞同,孙泉源又说:“就为这,咱们也得学好呀。不跟喜欢闯祸的人打哄,好好在农村干,将来招工来了,咱们能顺利招工回城,去一个好单位,了此一生,也就行了。至于金安然说的从政,用掌握的权力为人民服务,咱们只能是听听,咱们不行。咱没那心胸。咱也没那能耐,咱祖坟上也没那一股青烟,咱压根儿就不想那事情。但咱一定得学好,别让自己犯大错,更不能犯法,这就是底线了。我说这,你可赞同?”
张永东哈哈笑,说:“咱们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这一生不是也得学点本事嘛。让咱这生活充满激情。别老是死气沉沉,让人心里不得劲儿。”
孙泉源说:“那我跟你学学开拖拉机?在开阔的路上,你说可以不可以?”
张永东说:“晚上吧,晚上给东沟拉粪,晚上你也没事情,跟我去开拖拉机。”
孙泉源说:“那好,晚上你从沟口过,等我一会,我趁拖拉机过去。”
张永东说:“好,晚上我在沟口叫你。”
当晚,在东沟装好车,张永东开着拖拉机过来了。那车没有喇叭,亮着灯,突突响着。孙泉源吃过了饭,正跟多麦在沟口说话,听见拖拉机隆隆响,又见灯光亮,连忙跟多麦说:“我去跟着学开拖拉机,跟着跑一趟。”
坐到张永东身旁,张永东涛涛不绝,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连那还用不着的操纵杆下坡反方向都说了。待把这些都说够一遍,这才又加重语气说:“这拖拉机跟开坦克是一样的,真要打起仗,还真能用得着。”
孙泉源一一记着,操纵杆,脚刹车,油门就在右手上边这带牙牙的把手上,带弹簧的,一次不要推太多,要慢慢推。操纵杆的原理是拉哪根,哪边的履带轮子就刹哪边,用这一边停,一边转,这样拐弯的。说够一遍,又说一遍。张永东说:“三遍为臭。不再说了。”
孙泉源笑:“不说我也知道了。诲人不倦,当老师的态度也算可以了。上去山,让我开,行不行,你在旁边替我看着。”
张永东总觉得开这履带拖拉机是很简单的事情,听得孙泉源这么说,立马站起来说:“来来来,换位置,你来开住,我在旁边看着。”
位置换好,说话不及已到了大s弯儿,张永东还跟孙泉源说着:“到弯儿这儿,先拉左边操纵杆,等到转过这个弯儿,看着样儿,再拉右边操纵杆,待到拐过这个弯儿,松手让车直走就行了。”
前边是个小砖桥。只有一拖斗宽,因是直路,孙泉源看着,轻拉操纵杆,恰好就从正中过去了。张永东表扬:“好,好,开得不错。你这开得就好,两边卡得一样多,让人看着你还是个老司机呢。说话不及已到前边s弯儿那儿了,一直走。拉操纵杆也不起作用了。心里通通跳,心说:“再不拐弯儿就掉沟里了。刹车吧,先停下再说。”伸脚一使劲儿,车头溜着沟边儿停那儿了。
恨恨说:“拉着操纵杆它也不拐,再他妈朝前走一尺,只怕就掉沟里了。这是咋回事儿?真他妈的见鬼了。”
刹车降油门,车停下。两人换座位,张永东又开车。重新送上油门说:“光拉操作杆儿是拐大弯儿,急弯儿就得配脚刹。这样操作你还不习惯。”
孙泉源的胸口还是通通跳,他连连拍着胸脯说:“幸亏,幸亏,早这一脚把这脚刹给踩住了。敢晚一秒,我就成咱大队罪人了。就这一个拖斗,掉到沟里摔坏,你说咋整吧。好、好、好。真庆幸。我再也不跟你学开车了。我再也不当你徒弟了。这车我再也不开了。这种会动的东西,我再也不摸了。”
因这车从沟里开出去还不远,还没到街里。孙泉源让停下车,不再跟车,要回沟里。这时他已感觉,这种会活动的东西,不熟练,是不能在这狭窄的地方乱摸的。不是自己的事情,这车还是不摸为好。回沟里,再见了。
孙泉源踏着月光回沟里走。张永东劝不住,只好爬上车,送油门,突突着,带拖斗,慢慢又朝山上走。
第二天刚起来,孙泉源端上脸盆正准备到厨房舀水去洗脸。大门吱咛一声响,冯珏推开大门进来了。两人撞个对面。孙泉源连忙说:“嗨嗨,啥风把我珏哥给吹来了。坐屋,坐屋,我洗把脸,就做饭。”
冯珏哪是能坐到那儿的人。还没等到孙泉源问,他便说:“哎,日娘,这早不撞住,晚不撞住,单单让老家伙下来叫他的时候,他就撞住了。这日娘也是笨蛋,咋能让拖拉机给挤住呢。”
单听这一声“撞住了”,就让孙泉源胆颤:张永东开的车,无论撞的谁,也都是张永东开车撞的。再后有一句有是“挤住了”。这挤住,撞住都不是好事儿,都是事故。撞住了谁,挤住了谁,是谁撞的挤的?不会是张永东开车撞的挤的吧。这事儿闹的。孙泉源不洗脸了,拉起冯珏拐屋里,急切问:“到底咋回事儿?撞住谁了?挤住谁了?你给说说吧。不会是张永东开的履带拖拉机撞的挤的吧。”
冯珏说:“谁说不是呢,正是张永东开的那台新买的履带拖拉机给撞了,还是挤了一下,反正还是让大队卫生室医生看过以后,拉去公社卫生院拍片子走了。说是等公社卫生院拍的片子出来,才知道撞得严重不严重。你看这事儿闹的,咋这么寸呢。”
是张永东开的履带拖拉机撞的,这是知道了。这撞的是谁,说了半天,冯珏硬是没有说出来。是谁不是谁都无所谓,关键是张永东那人义气,撞住人,他心情肯定不得劲儿。张永东在哪儿?他不会也跟着跑公社卫生院吧。问冯珏。冯珏说:“张永东去了嘛,我看着他让东沟人把天顺放到床板上,抬上,朝街里走了。”
孙泉源觉得奇怪,又接着问:“珏哥,这么大清早,你咋从山上下来了?这么早,你从山上下来干什么?”
冯珏说:“说起这话就长。这不是咱大队往河坝上送石头没有完成任务嘛。公社把咱大队支书叫去训了一顿。咱支书回来说,咱大队说要趁农闲,抓紧时间,完成这送石任务。因为这,我是昨晚从山上下来,一早来沟里,想着叫上天顺,赶日头出来,我俩都到山上了,哪成想,到他沟里,竟发生了这个事情。我也给顺明哥叫不去这个人。走到你们沟口,想着你也该起来了,为这也是过来看看,这不是也想你了么。”
孙泉源听得冯珏这么说,呵呵一笑,说:“原来下来是为这事儿呀。好了,咱弟兄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我给你烙油馍,面汤,咸菜,可以么?”
冯珏嘴一撇,呵呵,呵呵两声幽默的笑,说:“没想到,下来这没多少日子,你这鸟枪就换炮了。不吃开水煮红薯片儿,居然吃上白油馍了。这样的生活也真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