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铭也附和着：“我也有这种感觉，小时候的事情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就好像在某一时间段突然把我的记忆拿走了一样。”
  张院长也狐疑道：“听你们这么一说，老头子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多事都不记得了。”
  王凉流着汗：“大爷你这是单纯的年纪大了而已吧？”
  谷晏没有回答大家这个疑问，而是继续说道：“下一个问题，你们不觉得咱们城市的名字有点特殊么？”
  王凉挠挠头：“北海市怎么了……”
  突然，何晓铭像是看到了恐怖场景一样，瞳孔放大，喃喃道：“北海市……北海市……咱们国家根本没有这个城市啊！”
  一语惊人，众人稍微思考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样，几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谷晏也是一脸严肃：“没错，我们国家只有四个直辖市，压根就没有北海市这座城市！”
  所有人的内心都在翻滚，连张院长都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被吓着了，不住的颤抖……
  “那我们为什么都没有发现？”
  “由此可见，我们所有人的记忆都是被篡改了……或者直接被植入的……”
  众人听得一脸懵。
  谷晏提出一个假设：“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思想实验——缸中大脑！”
  “我只知道一点……”
  “假设你……”谷晏来回踱步，“被一个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你的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以使你能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你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截取掉大脑手术的记忆，然后输入你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日常生活。你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你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谷晏一大段话说话，似乎有些倦，重新打开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所以，有关这个假设，最基本的问题就是：你如何担保你自己不是在这种困境之中？”
  屋子里静谧极了，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各个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能是这个假设太过扯淡，也可能是屋子里的气氛过于凝重，王凉终于受不了了，蹭的一下子站起来，大声嚷嚷道：“这是个狗屁肛门大脑理论啊，简直天方夜谭！”
  谷晏纠正：“是缸中大脑。”
  王凉：“别管肛门还是缸中，你们不觉得这太诡异了吗？”
  吴勉天反应稍微慢了一点，试探性问：“那你的意思是现实中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已经只剩下个大脑了，那我们其实也已经跟死了差不多了？”
  “狗屁！”王凉推了吴勉天一把，“他说你就信啊？还现实中……我告诉你什么是现实，外面的天，这里的食物，还有这个加油站……这里他妈的就是现实！”
  王凉终究不能接受自己只剩下个脑子的结局，所以才气急败坏，声嘶力竭。
  “老王你先别激动，”谷晏走过来劝，“先坐下来吃点东西，你这样容易上火。”
  “我他娘的只剩下个脑子还怕毛上火啊？”
  氛围越来越凝重，王凉感觉自己呼吸都有点困难了，急忙甩甩头：“不对，不可能，不会是这样，他娘的丧尸病毒已经很让人不爽了，眼镜你又搞出来个什么大脑，还不嫌乱是吗？”
  谷晏推了推眼镜：“你冷静一点，我只是提出一个假设，也没有证实我说的是对的。”
  王凉这才稍好一些，坐下来点了一颗黄鹤楼大口大口吸着。
  何晓铭偷偷摸摸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很疼——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了。
  王凉稍微缓和一些，抬起头瞪着谷晏：“那现在怎样能证实？”
  谷晏没说话，推着眼镜扭到了陈婉冰一边。
  虽然现在是夏季，但是夜晚的风还是挺凉爽的即使这样，陈婉冰如黄豆般大小的汗水一直往下掉。
  “咕咚！”
  “你看婉冰干嘛？”
  “她应该知道些什么，”谷晏叹了口气，“婉冰，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你就实话说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婉冰刚好也打算将事实说出来，沉着一张冰冷的脸：“谷晏说得不对……”
  就一句话，让在座的各位都把悬着的一颗心安稳地放进肚子里了。
  “但是也不完全错……”
  后一句话又让所有人的心提起来了。
  “姑奶奶，你别大喘气啊，心脏受不了啊……你看张大爷都晕过去了……卧槽，张大爷怎么晕了？”
  张萌萌赶紧解释：“我爷爷没有晕倒，他就是累了，睡着了……”
  王凉苦笑一声：“你瞧瞧咱们讲得故事得有多无聊，老头儿才不愿意搭理咱们，自个儿睡去了。”
  陈婉冰继续：“我也不知道该从哪儿解释……”
  谷晏进行引导：“我们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陈婉冰：“不是——”
  “啊？”
  “——也算是。”
  “什么鬼？”
  “其实……”陈婉冰叹了口气，“之所以地图上没有北海市这座直辖市，是因为这里是一款游戏的世界……”
  “呼呼……”
  “吓死我了，还以为真成了只剩下一颗脑子的怪物呢。”
  “还好还好，还能接受这个结果……”
  陈婉冰看着七嘴八舌的众人，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看到陈婉冰欲言又止的样子，王凉鼓励她：“没事，知道自己是完整的就不害怕了，你继续说。”
  “游戏外是2050年的地球，科技已经非常发达了，当然，各领域中也都你追我赶，互不相让。在这种背景下有一家家喻户晓的游戏公司开发出一款关于丧尸类游戏，没错，就是这里了，这款游戏叫做《末世无路》。”
  顿了顿，陈婉冰继续解释：“这款游戏的主机是一架半躺式床，上面有多根连接服务器的线，人直接躺上去戴上头盔然后连接这些线就能进入到这里，也就是游戏世界里。”
  “现实世界与游戏世界的时间是不一样的，现实世界的一分钟，是游戏世界里的一个小时。而我们所有现实世界里的人，统称为【玩家】，在这里，所有的饥饿感，疼痛感，一切的情绪都是真实的，却不影响现实世界里的身体。而脱离游戏一共有三种方法，第一种就是【玩家】在游戏世界里直接死亡，就能自动退出……”
  王凉下意识：“所以上次你中枪后吵着要自杀就是因为这个？”
  “没错，因为当时太疼了，我只想离开这儿。”
  “那剩下的方法呢？”
  “第二种方法是，这个世界的地图就只有北海市一个城市，在这里有一个出口能够直接退出，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玩家】找到。”
  “第三种就是……杀死游戏世界里的boss……”
  王凉并不关心这个，只想知道怎么能安全退出：“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退出啊？”
  陈婉冰声音越来越小：“这里的【玩家】只有我和被绑住的那个女人……”
  “那我们是什么？”
  “你们是……npc……”
  “哈？”
  “npc？npc是什么意思？”
  “官方解释是【非玩家控制角色】，意思就是你们都是被创造出来的，或许是代码，也可能是其他东西，总之……不是人类！”
  惊！
  谷晏惊了，
  王凉懵了，
  何晓铭呼吸加快了，
  吴勉天还是没听太懂，
  张院长继续睡着，
  张萌萌似懂非懂，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讶异、紧张和无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大家仍然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每个人的心理都极其复杂，说不上什么滋味，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手足无措。
  饶是谷晏这样吃过见过的，也无法完全冷静下来。
  何晓铭摇着头：“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婉冰姐这不是真的对吗？这肯定不是真的，这怎么让人相信？”
  谷晏盘腿坐在地上，双手一摊：“我们是npc？”
  “而这里面的boss就是一个背上纹着【boss】的男人，杀掉他，所有【玩家】自动退出，服务器清零，游戏重新开始。因为系统会给【boss】设定得很强大，而且很难发现，所以……我也是在仁慈医院时才发现，阿凉就是【boss】……”
  王凉沉默了长达一分钟，才突然仰天大笑。
  “你笑个屁啊，你都是npc了还乐呢！”
  “不！”王凉回绝，“你们才是npc，老子是boss好吧！”
  谷晏：……
  王凉恢复了一些：“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记忆出现了问题，就算我没有以前的记忆，那我从现在开始有记忆也没关系，只要不是像眼镜兄说的那样，只剩下一个脑子，我都能接受。”
  谷晏实在想象不出来王凉的心态，摘下眼镜来揉了揉太阳穴：“那些人为什么要执意杀boss？”
  陈婉冰：“因为那场轻微的地震，其实是服务器宕机，就是不稳定，出现一些问题。系统告诉所有在游戏里的【玩家】，由于服务器出现某些不稳定的情况，暂时无法通过自杀退出游戏，而且凡是在游戏中死亡的【玩家】，现实世界中也会脑死亡。”
  “什么？那这款游戏不合格啊？”
  “没错，本来这款《末世无路》丧尸类题材的游戏因太过血腥和暴力，种种的原因，在2050年的现实世界里，有关部门已介入这家公司，而且对已出售的游戏机进行追回和销毁。现在你们看到的所有【玩家】，都是通过某些手段拿到的游戏，事实上这款游戏已经下架很久了……我也没想到，这款游戏真的出现问题了。”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接受不了老王的感情了，杨豪杰应该也是【玩家】吧？”
  “没错，他是我大学同学，一个富二代。”
  “一切都说得通了。”
  “眼镜哥，”何晓铭说，“你信了？”
  “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也真是颠覆了我的世界观，但是这个解释没有任何漏洞，没理由不信。”
  王凉张着大嘴拍了拍何晓铭肩膀：“晓铭别这么激动，其实冷静下来想想，对咱们也没啥关系嘛，该干嘛干嘛就行了。”
  “也不一定，”谷晏打击道，“如果服务器重启，游戏重新开始，是不是我们这些npc也要重头再来一遍？”
  陈婉冰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管他呢，咱们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谷晏突然想起陈婉冰刚才的话：“你刚才说这款游戏叫什么？”
  “《末世无路》”
  “坏了，”谷晏戴上眼镜，“这里恐怕要被发现了。”
  “发现什么？被谁发现？什么情况？”
  “我简单解释一下，按照婉冰的说法，现在服务器宕机，所有【玩家】没有第二条命可以重来了，相当于他们也很咱们一样了，在这里死掉就真完犊子了，所以老王现在就是所有【玩家】的头号敌人，而林韵儿，刚才在路上遇到两辆其他车时，她扒着窗子喊了【末世无路】这四个字，恐怕他们也都是【玩家】。”
  “那咱们快跑吧？”
  “不行！”谷晏深思熟虑，“我们要在这里干掉他们。”
  “他们可都是有枪的！”
  “嗯……”谷晏还在考虑，“如果不彻底除掉他们，我们就会一直逃亡，除了要对抗丧尸，还得防止他们的追杀，这样我们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吴勉天从始至终都没太听明白，不过现在既然跟了王凉了，那他肯定要誓死效忠。
  “王凉大哥，眼镜大哥，你们怎么安排，我怎么干，从现在开始，王凉大哥就是我的新队长了。”
  说完，吴勉天敬了个标准的礼。
  王凉乐呵道：“我除了是【boss】又多了个【队长】的称号，真不知道该用哪个了呵呵。”
  谷晏撇了撇嘴：“就好像这称号能加你战斗力似的。”
  陈婉冰对着空气看了一会儿：“刚系统说了，【boss】喜提【队长】称号，战斗力增加了10。”
  “真能加战斗力啊喂！还有，这个称号好废物啊，战斗力+10有个屁用啊！”
  “眼镜大哥，咱们要不要杀掉那个女人？”吴勉天一指角落里的林韵儿。
  “先不杀，或许有用，绑紧她，把她嘴堵上，然后咱们把这里设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