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姑娘。这是……”叶春娘看见桃夭，再看看她身后的陌生的王寻，有些诧异。
  “进去说吧！”萧传逸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叶春娘对王寻的审视。叶春娘一见是当今天子，赶紧让开身，让几人进去。
  一行人进到院中，王觅和水滴也闻声走了出来。
  王觅看着王寻瘦削的脸，热泪顿时蓄满了眼眶。他没想到这辈子他们兄弟尚能再见。他上前握住了王寻的手，声音却卡在喉咙口，只剩下沉闷沙哑的咕囔。而王寻却未能认出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兄弟。只觉得似曾相识。他回头看看桃夭。桃夭含着眼泪上前，握住了两人的手：“大哥，二哥。”
  王寻这才如梦方醒。
  “二弟，二弟，你的脸？你……你的嗓子？”
  “二少爷遇到官府追兵，掉下悬崖……”水滴抢上一步正要说，却被叶春娘一把拉住，拿眼色暗示对面站着的黑脸帝王。水滴这才收住话来，仇人就在眼前，这话说不得。
  小石头环视了一圈，缓缓说：“这里并不安全，不宜久留。王家两位公子收拾一下，赶紧离开。”
  “去哪里？”桃夭将迷茫的目光投向萧传逸，不知道他是怎么安排的。
  萧传逸并不说话，嘴角紧抿，眉间微皱。
  “去柔然，去那里找一个做毛皮生意的，名叫尉迟岩的中原商人，他会给两位公子谋一个生计。”小石头继续说，“这里有过关文堞和银票，申时到北城门，一队去柔然的商户会从此地经过。两位公子请不要耽搁，速速起身，跟随这队商户出城。”
  柔然？桃夭不由得到抽了一口凉气。那地方离中原比较远，差不多到内蒙古一带了吧？两位兄长去了那里，要想再见，恐怕是机会渺茫了。
  “那小妹呢？”王寻拉住桃夭的手，兄妹方才重逢，难道又要天涯相隔？他怎么能再次撇下自己的妹妹？
  “落落姑娘现在是萧鸾将军的义女，又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着，不方便离开，再者两位公子想必也不愿意落落姑娘遭受颠沛流离之苦，去那么远的柔然生活吧？”小石头目光像刀锋一样划过王寻的脸，这厮不知进退，皇上冒了那么大风险救他，不就是为了能讨他小妹欢心吗？要是落落姑娘也跟着去柔然了，那皇上还瞎操心什么呀！
  “可是小姐……”水滴还是不放心，正想说话，却被叶春娘制止了。叶春娘心知肚明，这皇上是看在王梨落的情面上才出手营救王家两位公子的，王家公子本就是待罪之身，今日君王能网开一面已经是天大的恩泽了。要想带着王梨落离开，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皇上这么做，已经仁至义尽，请两位公子务必体谅，你们的离开，才能保证落落姑娘的安全。”小石头满脸寒霜，不愿再多费唇舌。
  此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王寻自然清楚个中厉害，不再言语，只是将妹妹的手攥得更紧了。王觅默默地抚摸着王桃夭的肩膀，唇角紧咬。桃夭的眼泪就不听使唤地落下来。
  “大哥二哥，你们要好好的，父母亲地下有知，才会含笑。”说到最后，王桃夭只觉得肝肠寸断，从未有过这样的伤痛欲绝。今后纵是各自安好，也再难相见。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桃夭渐渐泣不成声。
  小石头看了一眼一旁冷眼旁观的萧传逸，不耐烦地催促道：“两位公子请速速起身，叶老板也请一道启程吧！”
  “好好好。”一语点醒梦中人，叶春娘赶紧招呼水滴，“快，到屋里收拾一下，趁城门还没关，我们得赶紧走。”
  “落落，此地不宜久留，为了两位公子的安全，你也早些回宫吧！”小石头走到落落身边，悄声提醒她。
  “我能跟哥哥再说几句话吗？”桃夭抬起一双泪眼，望向萧传逸。萧传逸的心兀自一紧，梨花带雨般的眼眸，让他纵有铁石心肠，也硬不起来。
  “小石头，追风，去马车上等吧。”萧传逸说这转身走了，追风大踏步上前去开门，小石头朝着桃夭笔画了几下，也赶紧离去。
  院子里，就剩下兄妹三人。天气闷得有些难受，风不动，树不摇，只有这聒噪的知了还不识时务地叫着。
  “大哥二哥，你们此去路途遥远，千万小心。”桃夭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伤感席卷全身。
  王寻一手拉住桃夭，一手揽住了王觅的肩膀，懊恼地说：“二弟，落落，都怪大哥，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王家的列祖列宗，也对不起你们……”
  “大哥，不要再自责了，我和二哥都不怪你。”桃夭看到王觅也重重地点了点头，“爹娘已经不在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的。”
  “小妹，你留在这里，我们怎么能放心……”王寻担心地问。
  “皇上……他……会护我周全。”桃夭不愿意兄长们担心，更加不愿提及自己想要穿越回去的计划，所以只能这么说，“你们放宽心，我会很安全的。”
  王寻仍不放心：“他真的待你好？”
  “嗯，他待我很好。我还有义父义母照顾，你们大可放心。”桃夭坚定地点点头。王家兄弟能平安，即使远在柔然，桃夭也觉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她假使穿越回去，也不会再有牵挂与遗憾了。
  “走吧，快走吧，行李都收拾好了。”叶春娘和水滴拿了包袱出来催促道。
  桃夭对着叶春娘深深鞠了一躬：“春娘姐姐，我两位兄长就拜托你照顾了。”
  “快别这么说，我以前孤苦伶仃没有家人，现在寻觅……”春娘说着眼神扫过王觅，脸色一红，“两位王公子和水滴就是我的家人。”
  “水滴，你也要好好照顾公子。”桃夭也来不及深究叶春娘的神色，拉住水滴叮嘱道。
  水滴双眼通红，泪水涟涟，仍不死心地哀求：“小姐，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不，你帮我照顾好公子，我在这里有人照顾。”桃夭摇摇头，“水滴听话。”
  “小姐……”水滴仍是呜呜呜地哭着。王觅一直不说话，却紧紧咬着唇，他知道妹妹固执，一心成全他们远走高飞。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