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有些窘迫，显然意思是查是查了不少东西，抓也抓了不少人，但这些都跟杜可欣的事情没关系，真正想查的没查到。
  白水薇想了想，问道，“那李大春，接到过敲诈勒索吗？”
  张喜年见白水薇并没有因为什么都没查到而面色不佳，或者现场发飙什么的，顿时安心下来，觉得杜大小姐要比杜老总讲道理多了，说话都自在了一些，“我们查过，李大春的人际关系比较简单，之前他为杜小姐开车，吃住都在杜家，平时爱玩一些手机游戏消磨时间，比如斗地主、麻将、祖玛、泡泡龙，都玩。他的斗地主账号，最长在线时间是9个小时。”
  可以说是个十分沉迷游戏的宅司机了。
  “但是他在为李益民还赌资的那段时间里，接触的人非常多，有的是以前的老朋友，也有帮你父亲和你开车时，认识到的一些人，我们找过其中一些，他们有的人表示完全跟李大春不熟，所以没有借钱给他，有些人知道他是你家的司机，借过一两万给他，但数额都不大。”
  “那李益民总共欠下多少钱？”
  “240万，加上利息钱，大概还了……270万吧。”张喜年撇了撇嘴，对这种高利贷算法很是看不上眼，“李大春大概在外面借了二三十万的样子，不算多。”
  杜家给工人们开的工资在同行里都算是比较高的，李大春给杜可欣开车也有些年头了，他平时没什么开销，他的老婆为了给儿子存媳妇钱也很节省，家里唯一有开销的就是李益民，但这点开支也是有限的，这些年下来家里还算有些存款。
  这笔赌资对于李家来说，想还清挺难，但他们把家里能卖得都卖了，再东拼西凑的借上一些，硬是把这笔钱全还上了。
  二三十万的欠债不算很大，全家人清苦一点，用不了几年就能还上。
  “那我爸爸知道这件事吗？”
  “李大春没有把这件事跟杜家的人说，在外面借钱也用的是别的借口。”张喜年分析道，“可能是担心你爸爸知道了这件事会辞退他吧。”
  杜康生是个很大方的老板，他自己从白身起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全是自己拼出来的，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的人。
  李大春的工作是他们家最大的收入来源，他不敢说，正常。
  “那……李益民的照片和视频在谁手里，能找到么？”
  张喜年有点意外白水薇每次问话都问到了点子上，这个大小姐不光很讲道理，脑子也很灵光的嘛，“我们找到了帮李益民拍照和视频的人，这是他的资料，”他又从桌子上的档案堆里扒拉出一份资料，“根据他的交代，这件事是一个叫杨有才的人花钱让他做的，他只负责拍照和视频，做完这些之后他就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杨有才，之后的事情完全不知道。”
  张喜年看了看白水薇，后者听的很认真，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也觉得自己挺无能的，“这个杨有才，现在人已经跑到日本去了。”
  “一直在国外，还是？”
  “李大春出事前不久，出的国。”
  “那这个人接触过李大春吗？”
  “……暂时无法确定。”说到这里，张喜年的手在装着烟的裤兜上蹭了一下，在看了一眼白水薇后，又把那只手提了上来，改成抱胸的姿势，“李大春借钱的那段时间，接触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大多数还是他主动找的别人，现在他人已经死了，我们也不可能把他当时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找出来问一遍。”
  他还有一句没说，就算问了，别人不说实话，他们也没办法，甚至都甄别不出来。
  白水薇吹了吹茶杯，抿了一口，苦滋滋的味道相当提神醒脑，“那么，现在有什么嫌疑对象吗？”
  张喜年神情微妙地看着白水薇，“听说杜小姐失忆了？”
  白水薇嗯了一声。
  张喜年看了看唐悠悠，又看向白水薇，“那，杜小姐知道自己失忆前的脾气并不太好吗？”
  唐悠悠喝了一声，“张队长。”
  一直贴着墙角边站着的眼镜青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身体绷得笔直。
  白水薇皱了皱眉，杜可欣的性格是她从唐悠悠口中的描述形象拼凑出来的，按照她自己的理解就是霸道，任性，贪玩，性子直，但是有同情心，富有正义感，做人的基本道德底线还是有的，在家里被宠的厉害，做事多是由着性子来，也不怕得罪人。
  换了个芯子之后，“杜可欣”可以算得上是性情大变，不怎么爱往外跑着买买买了，和身边的朋友来往也少了，不过一个人在经历了死里逃生，性情会发生改变很正常，更何况她还“失忆”了，熟悉杜可欣的人觉得事出有因，不熟悉杜可欣的人没资格过问。
  因此，这么久以来，都没人当着白水薇的面问过你怎么变了。
  白水薇虽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肯定跟杜可欣不一样，但怎么个不一样法，哪里不同，就没人跟她说了。
  她示意唐悠悠不要阻拦，然后看着张喜年说道，“张队长的意思是？”
  张喜年从桌子上掏出两个大档案盒，“除去与杜小姐有直接矛盾的，还有杜小姐的父亲及两位哥哥的仇家，他们都存在杀人动机，而我们整理出来的嫌疑对象，”他拍了拍盒子，“有这么多。”
  白水薇在心里小小地同情了一下张队长的工作量，大海捞针也不过如此了。
  “在没有实锤证据下，不要说请他们配合调查了，我们这些小警察连人家的面都见不上。”
  张喜年的话说得很无奈，这大概也是最近杜康生没有逼的那么紧的缘故了吧。
  谁都知道李大春不会无怨无悔把车开到江里去，也明白针对李益民下的圈套不会就这么有始无终，但现在李益民什么都不知道，唯一可能知道情况的李大春死了，当事人又失忆到什么都不知道，线索完全中断，他们想查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
  反正警方是不可能真的把所有的嫌疑对象都监视起来，也不可能把“有嫌疑”三个字当理由去审讯那些嫌疑对象，且不说有没有足够的人手，光是这些嫌疑对象的身份，随便一个就够他们局长喝一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