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送来的是一位年仅十二岁的女孩儿尸体，死亡日期是一天前。我没有胆量去参观他们对尸体进行注射实验，甚至在尸体送来的时候我特意躲在了沈阿姨家里——她目前住在高曼彤力场所在的小区里。
  我跟禾铃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本地的频道正在介绍即将在高邮市举办的第二届中国邮文化节。我对邮票没有兴趣，禾铃同样如此，我们看着电视，但焦距却不在电视上。
  禾铃说：“我……我妈真的在用……人体做实验？而且……而且是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
  “是的，但不是活体实验。”
  “就算是死人，那也是人对吗？”
  “嗯。是的。”
  禾铃在发抖，我相信不是因为屋里开空调的原因，她说：“石头，如果我以后也去九所上班，是不是也有可能接触到……人体实验？甚至是活体实验？”
  我仰着脑袋想了想，最终说道：“应该会吧。”
  话题终结，我们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蝇子按响门铃叫我过去。
  蝇子很兴奋，他没有跟我说话，但是我已经猜到了实验结果，可我还是不敢相信。
  死人真的能复活吗？
  实验室里只有沈阿姨在，蝇子把我推进去后就离开了实验室。沈阿姨第一时间看向我，兴奋地朝我点头，“时邱，你快过来看看，我们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这是我们的成功吗？
  实验室的白色病床上躺着一个柔弱的女孩儿，她盖着薄被，脸色看起来很虚弱，白皙的皮肤，秀气的鼻头和一对儿月牙儿似得眼眉。
  “她……真的活了？”我能听到女孩儿细微的呼吸声。
  “嗯，从生理表现上来判断，是的没错，她活过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醒过来，和之前对小白鼠的实验有一点儿不同。我们还得对她做进一步检查，也许再过一会儿就能醒。”
  我没走近去看她，依旧站在房门的位置上，我说：“沈阿姨，如果她真的活了，您……您该怎么跟她家人讲？”
  “啊？”沈阿姨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凝眉看着柔弱的小女孩儿，久久不言。
  实验的结果并不理想，因为小女孩儿并没有真正的活过来。
  准确来说，她的身体活了，但认知能力却仍旧保持在完全丧失的阶段。在进一步检查和观测中发现，她的脑干恢复了一些功能，包括消化与吸收并可利用这些能量维持身体的代谢，包括自主呼吸、心跳、血压等。
  对外界刺激也能产生一些本能的反射，如咳嗽、喷嚏、打哈欠等。但机体已没有意识、知觉、思维等人类特有的高级神经活动。
  沈阿姨告诉我，这个名叫采薇的女孩儿和那巧山的症状类似，虽然活着，但形同植物人，没有任何思维活动。
  我又提出了那个问题，“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家人吗？”
  沈阿姨这次没有回避我的问题，她说道：“已经派人去淮安涟水县了。哦，采薇是淮安人，离咱们这儿不远，老家在淮安市涟水县。那边有很多采姓族人。”
  “可是……”
  “怎么了？”
  “她并没有真的活过来啊。告诉她的家人，让她的家人再……再难过一次吗？”
  沈阿姨惶恐不安地说道：“倒是把这个忘记了，我去让他们回来，先别告诉他的家人比较好。”
  “时邱，你要不要试试进入她的精神世界？”赵凡军忽然提议道。
  关于精神世界的探索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实验对象也只有我跟杳然。刨除最早的“那巧山事件”，目前还从未对其他人进行过相关实验。
  赵凡军说：“说句不好听的话，反正她都死过一次了，现在又是植物人，试试又何妨？”
  几天后采薇被接到了科研九所里。
  自从八月初去青岛参与361事件的调查，我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回科研九所了。等我回来才发现，金教官竟然没闲着，他在训练杳然！
  我在研究所后身的室内训练场里见到了杳然，两个！
  一黑一白的两个杳然正在捉对训练，金教官则在一旁指点——这一幕把我看傻了。
  杳然看到了我，于是穿着白色训练服的杳然突然原地消失，随后嘭地一声（脑补声）闪现到我面前，二话不说就向我打了一拳。
  我能在金教官的魔鬼训练中坚持这么久可不是吃白饭的，立刻防守反击，只三两下就把白色杳然按在了地上，我坐在她的后背上压住她的双臂说：“喂，你这是干嘛呢？”
  白色杳然不理我，黑色的杳然则快速跑过来，凌空一脚将我踢倒。随后两个杳然一左一右向我发起进攻。
  打斗变得有些可笑。在金教官的提醒下白色的杳然开始使用“闪现技能”，不停地闪现。这导致我吃了几记不疼不痒的小拳头。
  我们三人的“捉对训练”进行了十来分钟，虽然白色杳然会闪现，她们二者仍旧不是我的对手。在我反手擒住黑色杳然时二者同时放弃进攻，喊出一句带立体声的“不打了”。
  我松开了黑色杳然，白色杳然渐渐消失在空气中，最后回归本体。
  杳然揉着胳膊，撇撇嘴道：“臭石头，你一点儿不知道怜香惜玉，就知道欺负女孩子。”
  “喂，二打一还怪我欺负人啦？何况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好吗。”
  金教官走上来对杳然指点了几句，今天的训练提前结束。
  我跟杳然一同离开训练场返回实验室，这时候关于采薇的实验已经准备妥当了。清空实验室后屋里只剩下我跟蝇子，当然还有躺在床上的采薇。
  就像当初我对那巧山进行“夺舍”时一样，在我全神贯注地盯着采薇时，一团柔光渐渐出现，继而变得愈发明亮。当光亮达到临界点后我的思维进入了采薇的精神世界。
  比我预想的要容易得多。
  采薇的精神世界很空旷，和那巧山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灵魂”并没有被困在这里——她没有灵魂。
  夺舍是怎么进行的我并不知道，当我以双视角控制身体飞向边界后，耳边传来了蝇子的呼声，他喊道：“成了！”
  是的，成了。
  我成功的控制了采薇的身体，和当初的那巧山一样，我同时掌控了两具身体，两套感官。可能唯一有点儿不同的就是性别问题吧。
  采薇是个小女孩儿。
  因为采薇的死亡时间很短，她的身体状况还算良好，除了能感到一些疲惫外并没有其他异样。
  在本我和她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沈阿姨等人已经进来了。
  “感觉如何？”赵凡军兴奋地问我。
  她我揉着眉头，用清脆的嗓音回答了赵凡军的问题，“有点儿头晕，我自己听着声音有点儿别扭。”
  赵凡军点点头，“正常现象，当初你夺舍那巧山时我就说过，声音通过空气传播和通过骨头传播是有区别的，何况你拥有两套听觉。其他呢，还有别的感受吗？”
  “其他感受吗？”
  我坐在床上，忽然特别好奇的轻轻掀开一些薄被，然后被杳然骂“变态”。
  我后悔了，我应该想到夺舍是不可逆的，最起码现阶段我还不知道怎么取消对她我的控制。哪怕现在我们有可以通灵的王阿婆也没办法，她并不能解决这一问题。
  在禾铃开学后不久，我向赵凡军提出要用采薇进行高曼彤实验，我实在受不了杳然的挖苦了，她见天儿地在我耳边念叨“变态”两个字，给谁谁能受得了？
  一星期后，她我出现了高曼彤效应，高曼彤实验正式进行。这次实验的参与者只有本我和她我，白雨泽目前在休假，这是赵凡军给他安排的。
  赵凡军跟我说，白雨泽曾经向某位同事说实验太过密集，他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再这么下去年底的婚约搞不好会破产。赵凡军听说后二话不说立刻给白雨泽放了一个长假，并且为他申请了一笔“出国学习经费”，白雨泽感动的都要给赵凡军下跪了。
  因为这次的实验对象只有一个我，所以没走正规程序，也就是当初跟白雨泽一起实验前的宣誓程序。林蓉打开摄像机后随口报了当天的日期和实验时间、记录人员、参与人员姓名等内容，随后说道：“沈科长，可以给他们俩注射镇定剂了。”
  在后来的实验中我们发现镇定剂能让实验对象更快的进入深度睡眠期，而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苦苦等着实验对象犯困了。
  在注射之后她我很快昏睡过去，本我的感觉则要轻一些，于是沈阿姨又给我注射了一支，她说：“你的体质异于常人，一支恐怕不行，咱们再来一支。”
  喂，您是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