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一行人赶到事发地，这次的随行武装人员很多，是刘秘书长安排的，一部分来自当地的国安局，一部分来自沙子口，刘秘书长没有跟过来，同样没来的还有林蓉、韩令仪和禾铃，他们由沙子口提供的直升机直接送回徐州了。
  我们到达事发地点的时候使下午两点钟，赵凡军已经在那边等着了，让我诧异的是许先生竟然也在。赵凡军很担心我的伤势，他早几天就想过来的，到底是放心不下研究所，一直拖到现在。
  赵凡军像是一位深爱儿子的父亲似得拍着我的脑袋说：“臭小子我差点被你吓死，我警告你啊，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给我有多远跑多远知道么！”
  我嘿嘿傻笑，“那一车人呢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赵凡军瞪着眼睛又拍了我一记，骂道：“就你理多！”
  “许叔叔，咱们又见面了。”我跟许先生互道平安，随后说出疑问。
  许先生说：“你还记得扬州那个女生吗？她家就在这附近。”
  赵凡军笑了笑，说：“说来也巧，我在加油站里查监控的时候许先生正好也想进来调查一下，倒不是一路过来的。”
  许先生也笑着说：“我倒是想进去看看，他们不让我进呐。”
  “许叔叔，都这么久了您还跟着那个女生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叫余秀秀对吧？您从她身上查到什么了吗？”
  许先生点头说：“本来没有，现在应该有点儿眉目了。”
  “什么意思？”
  “许先生，时邱，咱们先进去，边看监控边说。”
  当初的加油机爆炸并没有波及这里，这也多亏当时风大雨大，油储量也不多，再加上扑救及时，得以保全大部分加油站里的设施，存放监控设备的办公室更是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此时这座加油站已经被管控了，外围拉上了简易版，有当地的公安机关和当地国安局的特勤人员值守。
  在之前林蓉已经提取了这里的监控，但只提取了当天的内容，赵凡军提议再过来看看之前的内容，也许能找到一点儿线索，但是很可惜，我们仨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八倍速的监控回放，一直回放到一个月前，也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两个小时后赵凡军接到了一个电话，出去拿了一份文件夹进来，我们继续看监控，他则翻着文件夹。
  不一会儿许先生揉着眼睛说：“我不看了，眼睛受不了。赵博士，是气象局送来的文件吗？”
  赵凡军放下文件，点头道：“是的，果然跟你调查的结果差不多，这里的天气不太正常。”
  “气象局送来的是什么？”我问道。
  “三十年来这一区域的气象报告。”
  “这里的天象有问题？”
  “让许先生来说吧。”
  许先生说：“我也是在调查余秀秀事件的时候无意间听附近的街坊说的。”
  许先生告诉我们，因为暑假余秀秀回到了老家，他正好跟过来去事发地做调查，前几天这里突发暴风雨天气，他当时并未在意，毕竟这里距离海岸线很近，沿海地区的天气一直都是以波诡云谲著称，偶尔有一次暴风雨并不算什么。
  街坊们聊天气的时候许先生恰好在一旁避暑，这些老街坊讲的话颇为奇异，有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望着东边的黑云说：“又到日子了呀。”
  许先生的工作就是调查各种疑似超常事件，经常跟人打交道，说话的这位老街坊他也熟悉。听他这么说，于是跟他搭了话，问他什么日子到了。
  老人说：“鬼节呀，今儿是鬼节呀，焚楮送亡，焚烧纸币。小许，你看那边起黑云了吧，说句不恰当的，这就是东边日出西边雨，每年这一天都是如此。东边艳阳高照，西边阴云密布，暴雨倾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呀？这是老神仙在镇压鬼门呢！”
  在中国被称为鬼节的日子有很多，比如中元节、清明节、三月三、十月初一等，最为人熟知的可能就是清明节和中元节了。中元节也叫七月半，原本是祭祀地官的（民间传说中的神仙，三官之一）。
  古人认为七月十五是地官虞舜的生日，所以被也作中元节。到后来，民间又流传七月十五地府开门放鬼魂的传说（部分地方是七月十四，比如广东），于是中元节渐渐具有了“鬼节”的意味。又适逢佛教超度亡魂的“盂兰盆节”也在这一天，所以七月十五便成了一年之中阴气最重的一天。
  几位老街坊说，附近一家医院里就有一座“鬼门”，会在每年阴历七月十五当天开启，一旦鬼门开启，酆都城里的鬼怪就能够通过鬼门来到阳世间，届时百鬼夜行，人世混乱，形如末世。
  许先生当时问他们是谁镇压了鬼门，老街坊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许先生讲完后我问赵凡军：“赵叔叔，气象数据怎么说？”
  赵凡军点点头，“能对应上，基本上每年中元节当天附近都会有强降雨的情况发生，都是短时暴雨天气，覆盖区域有些许偏差，但都没有脱离街坊们传言中的那家医院。”
  我追问道：“可这里是海边啊，海边的天气本来就比较特殊，就算每年这一天都会下暴雨，应该也能解释通吧，地府鬼门什么的实在没法让人信服。何况又是医院这种地方，鬼怪什么的传说自然不会少。”
  许先生忽然说：“余秀秀说她见鬼那次好像也是在鬼节，但是不能确定是哪个鬼节，她只记得那天她跟她妈去给她姥姥烧纸，回来的路上看到的灵异现象，至于是不是在那家医院附近，就不得而知了。”
  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问赵凡军，“赵叔叔，你刚才说‘基本上’，是不是说三十年来并非每一年都下暴雨？”
  “只有一年，1989年的中元节并没有下雨。”
  “许叔叔，余秀秀89年时多大？”
  “额，我算算……七八岁吧。她是82年生人，怎么了？”
  “你们说，余秀秀见鬼的时候会不会就是唯一没下雨的那年呢？如果这样的话咱们是不是能查到当年是否有同类事件呢？”
  调查方向确定了，随后我跟许先生在特勤人员的陪伴下前往余秀秀家的附近开始调查，主要围绕那家医院附近进行调查询问。
  赵凡军返回徐州，他准备拉一些设备过来。
  许先生在这边已经待过一阵，认识很多当地人，通过几天的调查，他汇总了十七次目击记录，都是见鬼的记录，且都与那家医院有关。
  许先生说：“我都不敢相信这么小的一个地方竟然有那么多的见鬼记录。时邱，你自己看看吧。”
  许先生将笔记本递给我，我随意翻了几页，密密麻麻的全是关于见鬼的笔录，而且时间大多都是八十年代末。
  他又说：“时间过去了很久，按理说就算有‘见鬼经历’，很多年后也很难记住当时的年份。但奇怪的是这些人基本都能记得具体是哪年，还有不少老街坊说那年之所以会闹鬼，就是因为当年的中元节没有下暴雨，那位老神仙没能来得及镇压鬼门。你看这个人。”
  “周成？”我指着笔记本说道，“他怎么回事？”
  “街坊们大都记得他，说他89年中元节的时候在医院的地下室里消失了。”
  我低头沉思，许先生问我：“赵博士和气象局那边怎么样了？”
  “赵叔叔已经下高速了，很快就能到。青岛气象局那边已经咨询过，这一区域的气象档案最早只有三十年前的，再往前的数据已经丢失了。”
  “国家气象局呢？”
  “刘秘书长已经联系了秦局长，他们正在抓紧盘点往年的气象数据，一旦发现其他地方有类似现象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半小时后赵凡军的车队到了，如我所想，蝇子把禾铃跟韩令仪她们护送回去后果然待不住又跑了回来。
  我没看到王阿婆，这是在意料之中的，正如赵凡军所说，王阿婆目前的情况不太“健康”，别说出外勤，她在科研九所里的研究任务都处于停滞状态，或者说从未进行过。
  其实我挺希望王阿婆能来的，毕竟她的能力是通灵，也许对我们有一些帮助。
  废弃的医院在灵异小说、影视剧中的出现率总是最高的，许先生查到的“鬼屋”也是一家医院，但并非是废弃的。医院的位置在加油站的西南方，位于平顶山东南角，在一座镇子的边缘地带。
  八月十九那天，我们一行人在镇子上简单吃了午饭，而后在医院门口见到了这家医院的张副院长，他同时也是这家医院的外科医生。
  张院长看我们来了那么多人，有些惊讶，说：“各位警察同志，你们也是够辛苦的，什么倒灶事儿都让你们来管。老周都失踪多少年了，怎么还在查这件事？我可不相信那些人说的话，什么被鬼抓走了，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口中的老周就是许先生调查记录中“消失在医院地下室”的周成，他原先是这家医院负责打更的员工，失踪时四十多岁，身体健康，没有不良记录。
  张院长领着我们进去，说道：“我依稀还能记得他，那年他家里出了点破事儿，老婆孩子闹个没完没了，他失踪前一天还跟我喝过一场酒，满嘴胡话。”
  我问道：“他家出了什么事？”
  张院长笑道：“89年气象局那边儿要动迁，对，就是现在那个气象局。政府意思是一平换一平，但是院子不能算。他老婆孩子不愿意，天天跟着一帮人去政府门前闹。老周这人实诚，在越南那边打仗时伤了一只胳膊，是退伍老兵。他不愿搅和这事儿，也不愿让老婆孩子去搅合，说政府怎么办他们就该怎么听。就因为这事儿跟家里闹掰了，那一阵儿连家都不回，天天住在医院里。谁知道怎么忽然就失踪了呢。鬼？我可不信，我在这家医院多少年啦，我怎么就没见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