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沈愈开始学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谷恬恬捏紧衣角，沉闷的车里，让人觉得愈发压抑，车窗外，细碎的雪花洋洋洒洒，算算时间，马上就要过年了。过不来多久，妈妈也会回国的吧？
  安静的气氛里，谷恬恬咬着下唇，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千言万语还是应该当面说出来比较好。
  “这些年，即使我不在江城，也知道你过得是不容易的。”
  沈愈捏紧方向盘，冷毅的下巴在灯光下愈发坚硬。
  “儿时的话，就当做是童言无忌吧。现在，我只想你能好好的，我……我也要好好的。”谷恬恬由衷地说道，这也是她回国的目的。
  “怎么好呢？”沈愈将车速慢慢放稳，正是高峰期，宽敞的路面还是有些拥挤，“事业有成，娇妻在怀，儿女成双？”
  世人眼中，能够得到这三样，就足以让人羡慕。
  “恬恬儿，”沈愈长长叹口气，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憔悴不安。
  谷恬恬激灵着坐直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愈，有多久他没有喊过她恬恬儿？
  “你不欠我们家的，这也是为什么那次我希望你快些回到新加坡的原因。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你终究是没有离开。但你不欠我们沈家，可你却欠了我。”沈愈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久，才继续说道：“那时，我放下所有的自尊、骄傲，给你写了一封又一封的明信片，却石沉大海。谷恬恬，你告诉我，当你看着那些明信片时，究竟在想些什么？是不是看着我如困兽般的求而不得，你很骄傲？很有满足感？”
  新闻直播，谷思邈握着手里的豆浆，专注地看着视频里的信息，而坐在他身旁的邓述修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心挠心挠肺地煎熬。
  手中的豆浆渐渐冷却，谷思邈冷着脸，把豆浆扔到垃圾兜里，回身对着邓述修说道：“病人生命体征已基本稳定，跟我一起回家看看吧。”
  街上，到处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点缀，喜庆的气氛里提醒着大家，年味是越来越重了。
  谷恬恬从没有想过，沈愈会如此诚实地将那些过往说出来，可是明信片？她沉默着，她并没有收到任何的明信片。
  沈愈扶着方向盘，轻飘飘地撇她一眼，嘴角的冷笑愈发深厚，“看来你的父亲，不仅把联系方式给改了，还收起了那些明信片。真是位伟大的父亲。”
  谷恬恬颠坐在皮椅子上，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逐渐明朗。
  比如，爸爸妈妈从不让她去触碰报刊杂志，比如，爸爸妈妈说不告诉她国内的任何消息。
  六年的音讯全无。
  该怨谁？又该恨谁？
  谷恬恬支着下巴，无神地望着车窗外地雪景。她不会再执着地问父母答案，可能也不会去寻找那些明信片。父母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希望她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自然不肯她再有任何动摇。
  与屋外唯美的雪景不同的，是屋内如春天般的温暖。
  林妈捧着轻怡可人的香水百合，将其放到玄关的走廊上。林娅看了一宿的电视剧，此刻也有些困倦，靠着壁炉，昏昏欲睡。
  王管家穿着永远绅士的燕尾服，手上是毛茸茸的毛毯，神色温柔，动作亲昵。林妈皱着眉，不由分说的将毛毯抢了过来。他们动作很轻，或许在林娅的面前，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只希望她能快乐点、舒服点。
  难得的休闲时光，林妈想着做些夫人爱吃的玫瑰糕点来解解馋也是好的。可她的美好时光，终究因某人的出现而烟消云散。
  “你这是做什么？”王管家斜着身子，语气不善。
  林妈不搭理他，头也不抬的和面、调料。
  “怎么，你不准备跟我说点什么？要知道，我们可是相识很久的老朋友了。”王管家嘴角含笑，但却不达眼底。
  “相识已久我认，但朋友却着实谈不上。”林妈扔下手中的面团到锅里，“碰”的一声响，她语气冰冷，“姓王的，人在做天在看。小心出门雷就能劈死你。”
  王管家随手采摘一只百合，捏碎在手里，他背着身子，嘴边的笑容愈发阴冷，上前一步，沾染有花汁的拇指和食指就将林妈布满粗胖的脖颈禁锢住，他阴深深地道：“说话可要小心点儿！”
  “怎么，你怕了？”林妈挑衅地瞪着王管家。
  主屋内，传来细微地声响，王管家拧眉，终究是把手放了下来。
  趁着林妈喘气的功夫，他又是想起了什么般，往林妈心口上又窝心地踩了一脚。
  “夫人料事如神，恐怕早就盼望着谷家的姑娘嫁入我们沈家。”
  林妈吃惊地瞪着一脸看好戏模样的王管家，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你在框我的吧！夫人怎么可能会……”
  “你以为，夫人恨不得将谷思邈他们碎尸万段，绝对不可能让谷恬恬进门。”王管家神色得意，脸上尽是胸有成竹。“夫人那么聪明，怎么会让唯一的儿子推出门外？”
  林妈心惊地捂住嘴巴，纤细地手指颤抖地指着王管家，“这是你做的？”
  王管家但笑不语，只要是能让夫人活过来，不管是采用任何极端的方法，他都会去做。“你真是……良心被狗吃了！恬恬和小愈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你怎么忍心？”林娅眼中含泪。
  “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我们可是夫人的娘家人，除了林老爷子，待我们至亲的只有夫人。”王管家狰狞着嘴脸，提醒着他此刻的癫狂，只要是夫人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也会去取。除了……那个与她生儿育女的丈夫。
  “这六年来，夫人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也都看到了。而谷恬恬就是夫人唯一的那棵稻草。沈愈是他捧在手心的儿子，理应孝顺。”王管家一脸的理所当然。
  林妈沉痛的闭上眼睛，一瞬间，觉得背脊骨冒出层层冷汗，她冷笑着说道：“那谷恬恬呢？杀夫仇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