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罡风之中，聂子羽只觉得呼吸不畅，好像整个人被溺在水中。“多么强大的内力啊。”
  聂子羽身形斗转，长剑呼啸，一浪排开，剑气纵横。一星一点一回首，一月一横一道沟。章大福以拳击掌，笑道：“都说云飞剑法是女子剑法，在你手中竟然女子气没有，反而多是逍遥形似。不过心在樊笼里，任你如何使出逍遥的剑招，也达不到逍遥的意境。所以你这剑法只是好看罢了，没半点威力。”
  聂子羽手中长剑一抖，跃上高空，“哦？那你看看这一招。”飞上空中，离地三丈有多，手臂伸展开来，如大鹏展翅，呼啸而下，又如苍鹰捉兔，利爪勾魂。章大福也不躲闪，任由这一剑往自己身上砸来就是。罡气护罩再次打开，气息流转，聂子羽的长剑一刺而去，一剑化百剑，百剑齐正鸣，点在护罩之上，顿时星星点点，火花四溅。而聂子羽手中的那把长剑刺在护罩之上，罡气斗转，竟将原本圆球状的护罩给压进去了一个凹坑，但剑也弯曲成了一个可怕的角度。
  章大福收敛笑容，双臂再次一振，罡气再次大增，如洪水一般，一泻千里。聂子羽见过不少高手了，像章大福这种凭着内力深厚和体魄强健硬刚的人还是没见过，这次算是领教了。将聂子羽弹开之后，章大福身形一闪，转眼便到了聂子羽身前，一手抓住长剑，往自己身前一拉，一手握拳，狠狠打过去。聂子羽连忙伸手护在胸口，即使是这样，这一拳依然打得他神魂震荡，向后倒去，在地面滑出一道沟壑，狼狈至极。
  如果不借助魔道大无畏心诀，聂子羽根本毫无胜算，但若是借助了，那么很有可能被内力反噬或者直接丧失心智，这样也差不多是一个死。只是现在再不使用的话，就真的是个死了。
  一点一点伸直腰杆，垂直长发，眼神冷漠，周身隐约可见一些黑气。
  章大福满不在意，“哦，是什么神功吗？看起来似乎有点可怕啊。”
  聂子羽冷笑一声，“别说笑话了。”身形一闪转眼便到了章大福身前，双拳紧握，如疾风骤雨般朝着他的脸打去。
  速度极快，章大福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拳接着一拳砸入泥土里，知道整个头陷入泥土之中。但是章大福这个久经生死战斗的匹夫，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干掉。他忍受着剧痛，一脚将压在自己身上的聂子羽踢开，然后迅速站起身来，抹了一把脸，全是血。“有点意思。”
  聂子羽再次身形一闪，这次出现在章大福身后。然而章大福这次已经做好了准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身影，反手一记手刀劈砍在聂子羽脖子处，于此同时聂子羽一拳打在章大福的腋下肋骨。二人都侧滑出去，在地上滑出两条沟壑，比之前的都要深一点。二人站起身来，一个一手按住腋下肋骨，一个一手按住侧边脖子。两败俱伤。
  本来已经停了的雨又开始窸窸窣窣下个没完，不过这一次似乎大了很多。两人脸上的泥土都被冲刷下去，血迹也被清洗掉一些。
  不动，不动如山。
  两人相隔五丈，距离不算远，对于顶尖的高手而言，也就是移动一步的事。不过现在两人都没有出手的冲动，反而对峙起来，像两头较劲的猛兽，永远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但永远不想率先出手。道理很简单，在二人势均力敌的时候，又隔着一个距离，那么谁先动谁就容易暴露破绽，一个破绽足以分出胜负，也足以定生死。
  章大福任由雨水顺着脸颊流下，也不去管它，只要不遮蔽视线，怎样都好。而聂子羽与他一样，不过和他还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心决的气息。
  在使用之时，聂子羽感觉那股气如火龙一般在体内游动，内力使用越多越频繁，则火龙游动的速度越快。如之前和朱兴冉对打一般，在吸了内力之后，内体急剧变化，从而导致那个命门突然痛了起来，还有那次与赵雪交谈，也是情绪过盛才导致的差点暴走。聂子羽似乎明白了什么，此刻竟是一点不急不燥，心平气和，就像脸上的流水一般，缓慢流淌，肆意有序。
  隐约之间，在他的身上的黑气似乎变薄了一点，衣摆随风摇摆，轻柔缓慢。
  章大福皱了皱眉头，他经历过许多生死，也遇到过很多的对手，其中不乏就有武当一派的弟子。在他们身上就有一股如水一般的气息，就像现在的聂子羽一般。但是根据章大福对聂子羽的调查，他知道聂子羽根本没有上过武当，也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个武当的人传道，那这是？
  恐怕连聂子羽自己都不太清楚，然而这的确是事实，聂子羽身上的那股气息和武当一脉所学的功法很是相似，只是聂子羽的这个只是一点雏形，算不得完全意义上的武当功法。
  如果仔细多想一点的话，那就是聂子羽曾经反反复复看过一本书《千行记》。《千行记》是武当祖师白千里所著，记载了白千行早年游历世间的所见所闻所感，也正是如此，看多了，想多了，最后入定武当，观山思古今，闻林念苍生，最终得道，一举达神。聂子羽没有走那样的路，不过走了很长的路，看了很多的事，又在书中走了千百遍，碎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看多了，感同身受之感也会有那么一点。而这个由道得道的书，聂子羽可以从中吸取一二，得到一点的道法也是在情理之中。
  随着周身的气息流转，越来浓郁但越来越流畅缓慢，聂子羽只觉得身在云端，飘摇不定，轻松自在。反观章大福，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暗自惊讶：“莫非他在以战养战？”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章大福更加慌乱了。他作为常年战斗的狂人，自然明白以战养战的道理。就好比他年轻时，与一个一流境的高手对决，就是靠得以战养战，越战越强，越挫越勇，这便是武道的要义。
  章大福想清楚利害，决定不再干等着，要是再不出手，岂不是要被这个家伙耗死？
  身形一动，罡气四动，一股强大的气息由内而外，向外喷薄，如火山爆发一般。“吃我一拳。”
  一拳挥动，势大力沉，狂风阵阵。聂子羽本在云端，忽然感受到那股罡气，回到现实，一拳接拳。双拳对碰，罡气爆开。以二人为中心，一股气息向四周散去，周围的雨幕也被弹开，地上更是出现了一个三丈左右的大坑，只有二人脚下位置的泥土没有动，周围的全都弹开，隐约之间还可以看见二人的拳头处似有雷电，发出呲呲的响声。
  章大福难以置信，“竟然接下了这一拳。”
  聂子羽收回拳头，越过土坑跳落到后面的地上，把右手负后，手指忍不住颤抖，这一拳的力量实在太大，就算有那股奇妙的气息还是接不住。
  章大福也退后到土坑，现在他确实被震惊了，看了看自己的拳头，难以置信，“真的接住了，这一拳真的被接住了。”
  聂子羽故作镇定，“看来你的拳头变软了，没有之前那股气势了，再出拳也没什么变化了。或许这就是终点吧，你的终点，武道的止境已经被你定在了这里，你这一生恐怕……”聂子羽没有说下去，而是叹气起来，似乎在可怜一个武道天才，为武道崩坏而感到惋惜。
  章大福有些慌乱，眼神完全安然下去，好像一个做了很久的梦，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在最后一刻忽然破灭的那种慌乱。
  聂子羽不再管他，而是趁着他失神，悄悄溜了。要是再打下去，估计还是章大福赢，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章大福久久看着拳头，完全失神，也不管雨水有多大，也不管聂子羽是否走了，这一刻心境几乎要崩碎了。人言可畏。
  回了城的聂子羽，迅速进入房间，来不及换衣服之类的，直接坐在床上，开始打坐运功调息起来。这一战可谓是惊险，如不是最后聂子羽故意拿话激他，要坏他心境，不然很可能今天就要死在上面了。
  万如一自然知道聂子羽回来了，他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外面，“放心，现在吃人家嘴短，我还不至于那么不知羞耻。”
  聂子羽重新入定。
  万如一又道：“红石镇一千骑兵原原本本去，原原本本回，似乎没经历过什么啊，那些早先聚集在红石镇的江湖人倒是折了一二十人。这应该算是仁至义尽了哦？只是我在像一个问题，以你的武功手段，就算顷刻间杀掉所有人都可以，而且还可以更加省力，为何你不选择省力的一条呢？这些人本就是江湖亡命之徒，爱财不惜名，死不死其实无所谓。如果我在你的那个位置，我就会选择第一种方法，将他们悉数杀掉。”万如一苦笑道：“似乎这样说来，我比你更加有魔性一些，你说我是不是魔道中人？”
  孙邈邈打开房门，今天她一天都没有出去，而是坐在房间了看书，这时听见这个家伙在隔壁门外叽叽歪歪说个不停，心里一阵火大，“吵什么吵？叽叽歪歪的，真不把你自己当外人了？”
  万如一连连歉意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人以前不爱说话，和你们待久了，说话就是习惯，一天不说心里难受。我小声就是。”
  似乎又想到什么，又问道：“我一直把自己当外人，难道你是内人？”
  孙邈邈明白过来，脸一红，但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气红的。拿起板凳就要敲死这个王八蛋，好在万如一轻功不错，溜的很快，转眼就跑了出去，正好遇到李铭洛，二人又勾肩搭背往外跑了。
  孙邈邈放回板凳，往聂子羽的房门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看那一本书。
  蛮羽自然按照规矩还是练桩，一点一滴，不得马虎，不得偷懒。向小芊则是在一旁打着一套简单的武当拳法，主要是慢而稳，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平静的河水，知道在流淌，只是看不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