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还活着，该多好。”摄政王依旧看着我，“我可以这样看着她，把我殚精竭虑的江山社稷送到她的手上，对她说，你托付我的江山，我做得很好。”
  这几句话，击碎了我从没有过的幻想。
  两行眼泪缓慢地从他的眼角留下来，留过他眼角几乎微不可见的细纹，也抚平了他所有沧桑憔悴。
  他真像是个少年郎啊。
  这样的少年，是否也有过簪花买酒，在长安城策马驰骋的时候。他有过深爱的女子，与她耳鬓厮磨，温柔缱绻。那女子有着比花更美的笑颜，轻轻叫着他的名字，满脸娇羞，美的不像凡人。
  可我甚至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我做得很好啊，柿子，我把你交给我的天下保护地很好，你看见了吗？”他哭得像是个孩子，我手足无措起来，直到有个女子破门而入。
  那女子有着冰冷的五官，一看便是个清冷孤清的人，说的话也好冷，刺得我胳膊上都长出鸡皮疙瘩：“她都去了这么多年了，你不必总是这般，令她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心。”她停顿了一下，“若你真的不舍，就去陪着她。”
  从那以后，摄政王忽然冷淡下来，虽然偶尔会来看看我，却仍旧是来坐一会儿，看着我，说两句云里雾里的话，甚至事关朝政，我不怎么会答，他也自觉无趣，一阵就离开了。
  我也没有主动去见过他。
  我想这样，才能保他更久的平安。
  我舍不得杀他。
  作为一个杀手，我简直是疯了。
  他有一件珍视异常的木钗，是寻常的模样，莫说摄政王府，在大街上都是随处可见的样式，就是女子用来挽发的木钗，可那木钗一直在他床头悬着。听人说每日他必定瞧着那钗子才能入睡。他们说王爷出征时不带这个木钗，也是提醒自己及早回程。
  那日我将钗子藏了起来，原是想逗逗他，也是为了试探他，却不料摄政王发了疯，将那一日进入他寝殿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命人搜苑，声势浩大像是抄家一般。
  我将那钗还给他的时候他甚至忘掉要惩罚我这件事，夺过那只钗说了一句‘你不许再进我的寝殿’便了结。
  我想，我永远也不可能赢了死人。
  好在，如今陪着摄政王身边的人，只有我。
  他又一次出征蛮水的时候，是我亲自为他穿上铠甲的，丰神俊朗的摄政王殿下在冰凉的甲胄下显得更加英勇无敌。
  我附在他耳边，对他说，我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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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没能等到他回来。
  他死了。
  我听人说，他死的时候身中一百三十七箭，依旧高举着刀厮杀搏命。
  未留只字片语。
  给他的少主，给他的亲友，给那些把他当成神的百姓。
  后来，那个战场还是以他的牺牲作为节点，激发了原本就勇武的铁虎将士百倍的战力。那场仗于是还是赢了。这个男人，这个应该死在我手上的男人到最后，都没有输过一场。甚至连他死在了谁手上都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