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一死，换这山河安定。
  以我一死，换你千秋无忧。
  这是我做梦都想做成的事情。
  林辜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身上的疼痛并不可怕，反而麻木，她差点忘了鸩酒也是酒，她居然又在陆见栖面前醉了，“不必宣御医了，我饮了鸩酒。就算司徒铮没有放箭，我也会死的。”她顿了顿，“不是司徒铮的错，你别恨他。”
  为什么…”陆见栖的眼泪掉到林辜的脸上，他抱着她的手在抖，抖得林辜都看不清他的脸。
  林辜感觉甜腥的液体从喉咙里涌出来，她苦笑了笑，觉得自己声音甚是难听：“为什么饮鸩？陆见栖，我没勇气跟你道别。”
  没勇气告诉你，我用我的死，利用了你一回。将你生生世世困死在这里，困死在我天下大同的指望里。
  林辜抬起手，轻轻抚摸上陆见栖的眉毛，他已经泣不成声，林辜微微拍了拍他的脸：“我只允许，你为我告假三日。三日之后，回到朝堂，你还是摄政王。亦违不能没有你。”
  原来他们说的人死前总是气若游丝都是假的，林辜觉得自己很想说话，一定是因为那壶酒。
  喝酒误事，没想到喝酒也能成全她。
  她还怕自己太早咽气，没法把该说的话都跟陆见栖说完，提前写信告诉了司徒月。幸好，她能自己说完：“让离昭把我带回东海吧，我不配葬入玄机阁，就随便葬在哪儿吧。我不要葬在长安，你也不要来祭拜我。在我身后，你就当从没有过这个人。”
  陆见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梗一般的痛使他连呼吸都困难。
  林辜还在絮絮说着：“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我想告诉我我一直避开你不是因为不够爱你，也不是因为正事朝务比你重要，而是因为我不敢见你。一见你，我就忍不住抛下全局，忘记我自己本身要做什么了……”
  “他们说女人不能干政，好像是真的，一见你，我就想不到我要做什么…”林辜又笑起来，口中的血越流越多，染红了她的下巴，“跟我说说话……陆见栖，我想听你说话…”
  陆见栖的眼泪一直噼里啪啦的落在林辜脸上，刺得她生疼，他哽咽着说：“没有你，我做不好摄政王的…我是为了跟你一起，才做这个摄政王的…”
  “可不要再说傻话了。”林辜疲惫地合上眼，休息了一会，“你做摄政王，不是为了我……”
  也不是为了荣耀陆家，甚至不是为了亦违。陆见栖，你做摄政王啊，为了天下百姓，为了黎民苍生，为了每一个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他们值得一个更好的天下，值得一个平安富足的人生。
  陆见栖感觉林辜的气息越来越弱：“侍子你别死，你别死！”
  清明镇定的扶山王，在这个时候，像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
  林辜的手轻轻抓住他胸口的衣襟，带着有些撒娇的语气：“你可要记得我。”她用力地笑了笑。“你要记得我，穿红色的样子。”她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天又笑起来，“你总叫我侍子……”她眼神渐渐浑浊，渐渐失去光彩，气息更弱，“我在想……你是不是都把我名字忘记了……”
  她死了。
  陆见栖那几句拼尽全力的“子寻”，谁也不知她究竟听到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