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飞在空中的箭矢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笔直地朝林辜射去。
  直到那么多箭落到林辜一个人身上的时候，陆见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司徒铮刚才说了一句什么。
  他只是下意识地盯着林辜的脸，像是又看着她给世人演了一出彼此心知肚明的戏码，她不用解释一句，他却都能明白。可这个瞬间，他像是个傻子一般。
  司徒铮在一旁，平静地流着眼泪。他还记得了林辜站在他面前轻声道：“他或许会恨你很久，长及一生。可此事，真的是有你做才可以。因为你是他的心腹，你是他的战友。你做了，才是他做了。”
  司徒铮喊出放箭那两个字的时候还在想，会不会，有什么转机？会不会有什么关窍是他没有参透的？
  可林辜却倒了下去。
  陆见栖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飞扑过去接住她的，她咳嗽了两声，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侍子…你怎么了…”他呆呆地抱着她，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爱莫能助，束手无策。
  林辜忍不住想笑，却有些笑不出来，脸色惨淡。一抽气，又呕出更多鲜血来。
  “你哭什么。”林辜躺在他怀中，终于开了口。
  两个人这个时候问出口的，皆是没用的话。
  “你…你…”陆见栖慌张地去捂她身上的伤口，却发现实在太多捂也捂不住，海棠红衣裙下是蜿蜒了一地的血流。
  止不住的。
  陆见栖抑制不住胸口的疼痛，低低吼了一句，似乎要把心头的东西摆脱一般。
  “陆见栖，今后你要做得更好。”
  你明不明白。
  你明白。
  你明白我从救下你那一天起便设下了一个局，一个以我的性命作引的局。
  从野狼坡你的死讯传来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不能死，因为一旦我死了，温丞势必不会放过你。而你，未必有力气与他一搏。
  所以，我一步步引你入局，就是为了捧你上这至高之位。
  亦违亲政前，在他还没有完全明白他的一念之差可以造成怎样惨烈的后果前，需要一个可以忠诚的谋臣摄政。
  这个人，不能是恶名昭著的我。
  所以我不顾一切，成为众人众人眼中的妖孽魔头，只有这样，那个杀死我的人，才会成为举世英雄，成为国之栋梁。
  是你。
  你与我不同，你双手清白，未染无辜者的血。你家世显赫，将门虎子。
  更重要的是，你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将温丞扳倒，平定西凉，撤除冗臣，扫清氏族。不计后果，不分轻重，就是为了告诉你，什么才是对的路。
  你从前说，你想要权力，是为了我，为了陆家。可如今我告诉你，你要权力，是为了成全天底下无辜的百姓。他们想要的太平富足的盛世，要由你来开拓，
  你才是最可以替我完成心愿的人。你才是那是那个辅助亦违帝王霸业之人。
  林侍子是天底下最恶毒的人，所以她必须死。而且，必须死在你的手上。
  人人都说我败了，可我知道，我是赢了。
  我还是那个算无遗策的林侍子。
  林辜的嘴角鲜血源源不断地留下来，可她嘴角依旧噙着三分笑意，像是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