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知道的。别总是鼠爷鼠爷的。我现在恨他。”
  “不，你不应该恨他。”
  “不恨他，还要我感激他吗?”
  她竟然点了点头。
  刘八月指指下面，刚要反驳她。她紧接着说道:
  “他去收拾因为你惹出来的那些麻烦了。”
  听了阿扎丽的话，刘八月大吃一惊，急急地说道:
  “你是说，鼠爷又回去了?”
  她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他话锋一转问道。
  “朱三告诉我的。鼠爷要在海上绕一个大圈，从另一个地方上岸，再回市里。”
  “铁塔为什么不去?”
  阿扎丽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和刘八月猜想的差不多。只是，他没想到鼠爷会回到市里。看来，鼠爷是故意逃脱的。至于铁塔留下来，刘八月猜想，应该是因为舱底的那些老弱妇幼，还有眼前的这个女人。
  “铁塔是留下来保护你们的吧?”
  “是我们。”
  “我们?”刘八月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她点了点头。
  铁塔高大的身躯出现在平台上，沉重的脚步声咚咚作响。他上来就拉着阿扎丽向舷梯处走去。阿扎丽消瘦的身子在他的拖曳下，几乎像是一件没有分量的行李。刘八月看着他们消失在舷梯处，想着，如果自己没有把底舱的那些人带回农场，他会怎么收拾自己。想起他那双有力的大手，刘八月心有余悸地也向下走去。
  铁塔拉着阿扎丽是为了让她看屏幕上的图像。那上面的景象刘八月已经看到过许多次了。甚至还在那里豪饮过。对，那里就是新生、或者叫夜莺林场。残破的墙体，破败的院落，杂草丛生的场院------
  刘八月不知道铁塔为什么激动成那样。一个衰落的地方，一个让人揪心的地方。
  铁塔指着上面的一个地方，激动地说着。刘八月这才明白，那是铁塔和他父亲住过的地方。虽然，他父亲只在那里住过很短的一段时间，但那是他和他父亲最后在一起的岁月。
  “他十几年都没有回过林场了。”阿扎丽说道。说完后，她的眼角就湿了。
  刘八月心里一阵难受。似乎也要流泪了。铁塔的父亲杀了人后，就躲在新生农场。没想到鼠爷很快就知道了他的事情，就与他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天亮后，铁塔的父亲就去投案自首了。刘八月想起鼠爷的话，有些事可以原谅，有些事是不能原谅的。
  但他也对刘八月说过，他只想躲在自己的林场里，看看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然后，看到方场长手忙脚乱的样子就会很开心。可他就这样溜了，难道，他不想看热闹了吗?
  突然，刘八月又想起他在卡车车厢里对自己说过的另一段话:山上闹虫子，是他(指方场长)自找的。因为，他威胁到别人。
  当时，刘八月对那些别人很感兴趣。鼠爷却不多解释，而是躲在雨布下接着说道:“这次，我不想幸灾乐祸了。这些别人，也是我的敌人。这么多年，我总结出一个规律，就是你越不反抗，欺负你的人就越多。对待这些坏蛋，就只有一个办法，打他，打的他们肉疼。”
  想的这里，刘八月明白鼠爷是不会回农场了。至少，他现在不会回去。他去让那些人肉疼去了。
  可现在明明是自己肉疼。想起底舱里那些老弱妇幼，刘八月就头痛不已。
  雾气越来越淡。翼艇的速度也有增无减。得益于翼艇的高性能，晕船的人明显少了很多。阿扎丽不晕船了，脸上也有了活泼的笑容。刘八月尽量不与她面对面交谈。因为，每次面对她，他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害怕自己会失控，做出别人不理解的事情。
  刘八月躲进了驾驶舱。可能是航行条件转好的缘故，南方也显得轻松了许多。他们之间的话也多了起来。刘八月问他怎么喜欢上开船的，他给刘八月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南方曾参加过南极考察。他当时只是一艘破冰船上的实习水手。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登上了一艘北欧国家的船。那艘船的船长为了显示自己的驾船技术，将船只开的像在打游戏一样。前进、后退、左转、右转，那艘船就几乎和船长自己的身体一样灵活轻巧，似乎那艘船和船长的身体是一体的。而此时，南方他们的破冰船正卡在冰缝中，等待帮助呢。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他的驾驶技术。而是对那艘船惊叹不已。你可能想象不到，那真的是心船合一。那家伙就坐在高脚凳上，把两只脚蹬在驾驶台边缘，手里捏着那根十公分长的操纵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那艘船太牛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那船就左突右冲，不但灵活，而且速度极快。我当时就想，这比自己养的狗都听话啊。后来，那艘多功能船的能力又让我大开了一次眼界。我就想，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条这样的船就好了。”
  “那艘船又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开了眼?”刘八月问道。
  “它给我们的船开出了一条路。”
  “他们救了你们?”
  南方点点头，然后，把两手比作两艘船，比划着说道:“它在前，我们在后。它看起来轻巧瘦小，我们厚重庞大。它破冰开路，我们能听见冰层破碎的声音。那声音是连续的，几乎没有中断。这说明什么?”南方停顿了一下，两只手也停在半空中。
  “说明它的力量还绰绰有余。”南方接着说道。“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下船后，我就考取了航海学院。立志有一天也能开上这样的船。”
  “你实现理想了。”刘八月拍拍翼艇的操作台，说道。
  “还不能这么说。翼艇的确不错。某些甚至已经超出了那艘北欧船。不过，它还在试验阶段。也没有真正的去帮助过别人。”南方说道。
  “你已经做的不错了。底舱那么多人，不都是你救得吗?我要好好的感谢你。”刘八月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说道:“我不会和你喝酒的。”
  刘八月一怔，而后就大笑了起来。笑完后。刘八月凑到他脸前，低声说道:“谁给你下的命令?”
  “什么?”他一愣。
  “谁让你帮我的?你不要说赵可，我不是傻子。”
  听了刘八月的话，他竟然笑了。说:“不管你信不信，确实是赵可帮了你。”
  “那胖丫怎么解释?他可是你的人。”
  “胖丫虽然在翼艇上工作，但他和我一样，也是农场的人。”
  这个南方，说了跟没说一样。看来，他不会说出什么了。
  算了，不管他了。反正已经这样了。鼠爷曾经的暗示，还有自己临阵脱逃后，农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对此所做的反应，此时对刘八月都不重要。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