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北方的局势(下)
作者:千山骨      更新:2021-08-19 12:39      字数:3484
  高山上的气温低于平原,夜露寒重、间或有雨,实非疗伤养病的好地方。
  轩羽琛也不跟张淑贞等人多解释为什么,连日来他行踪不定,先到施邻指定的矿区监舍,掘出施邻的遗存。施邻所说的死士,共二十多人,以菩迦教僧人的身份,潜伏于衡台山北区的菩迦神殿;施邻口中的财物,不超过100两黄金;施邻大言不惭、声称有神奇作用的沐康遗书,仅是沐康给沐琅的一封信,核心意思是持该信者可为沐琅夫婿,而这压根非为轩羽琛所愿意尝试的。施邻珍而重之、视为心血藏起来、还生怕轩羽琛据为己有的东西,价值委实单薄,说不定纯粹系施邻用来蛊惑轩羽琛为沐琅效力的诱饵。当然,轩羽琛也没被施邻忽悠住,轩羽琛的誓言连他自己都不信。
  轩羽琛又至雁州城及其周边可能关押囚犯的地方逡巡、观察,打算救出一些可用之人。
  褐国擒获的瑨国贵族官员很多,瑨国掌握的褐国战俘很少,瑨国的筹码匮乏。轩羽琛从袁鸷那里缴获的名单中,没有小贵族、小官员的位置,而且可换可不换的占多数。
  轩羽琛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倒救出了名册之外的、何瑞任职理藩院司空时的书记官夏亿醇。
  夏亿醇20出头,家族遭逢战乱之祸、伤亡殆尽。夏亿醇原本有机会渡江逃回瑨国去,但夏亿醇既对瑨国当局心灰意冷,又对投降褐国的瑨国前东辽总督霍畴深恶痛绝,抱必死之心刺杀霍畴时被捕。
  夏亿醇以前和轩羽琛的交情并不深厚,职位比轩羽琛要高,甚而很看不惯轩羽琛的工作态度。
  轩羽琛起首并未暴露自己是谁,而是用武神后裔的名头,携杀伐之威、救命之势,论述奸臣陆天摄政的瑨国运道已灭,有识之士理当以天下苍生为重,建立一个关注民生和民权的新国家,软硬并济、费了不少功夫,才得以说服夏亿醇。
  夏亿醇功力已达到灰铁武士二阶,在半桶水大夫轩羽琛的治疗下,身体复原得很快。如同跟张淑贞说过的那样,轩羽琛告诫夏亿醇暂不得向王甫砎、文松瑞泄露他的真面目。
  在袁鸷的名单中,于廷是必死的那一类,也是轩羽琛极其渴望见到的人。轩羽琛向夏亿醇打听过,夏亿醇也不清楚于廷被关在哪里,但夏亿醇收集到不少协理褐国朝廷进行招抚事宜的霍畴的资料,甚至包含霍畴的一些生活细节,例如霍畴与萨泰的五夫人庄慈之间的暧昧情愫。
  瑨褐两国的战火刚刚熄灭,萨泰马不停蹄,以褐、熊共主的身份,讨伐北熊国的另一位皇帝呼韩,双方对峙于青绥城。萨泰有信心在北方草原降雪之前,征服呼韩,然而,有人在琉璃镇片刻间斩杀一个元素武士及100多名久经沙场的精兵,触动了萨泰的心境。萨泰深知他的士兵能征惯战,战场上遇到瑨国人、足可以一当十,但突然出现的厉害敌人,如此收割他的士兵的生命,在这个当口,意欲何为?!
  随后,萨泰又收到雁州急报,有一个来历不明的武士,匿身在刑部大牢,强行掳走行刺招抚使霍畴的重刑犯夏亿醇,无人可挡。此獠一路暴杀,摧毁了雁州东城门,褐国共有三位元素武士、200多名精锐战士和100多个普通士兵殒命。对手的丧心病狂,彻底震动了雄才大略、久经沙场的褐国皇帝萨泰。
  虽然盛州才是褐国帝都,但萨泰有经天纬地之志,颁旨确定雁州为陪都,命令褐国的主要军政机构搬迁至雁州,这彰显萨泰的野心不会停止在清江,萨泰绝不容雁州有何闪失。
  萨泰没有把呼韩当作真正的生死之敌,萨泰的主要目标是中原、是瑨国,萨泰立即遣使知会呼韩,只要呼韩承认萨泰为共主、北熊为藩国,褐国可停止攻城。
  呼韩不知萨泰后院起火,顺坡下驴、同意和谈。萨泰命其弟萨衮及大臣范文,主持商谈协约,他本人则亲率大军,回援雁州。
  萨泰一改元素大陆各国的传统,大幅提升菩迦教的地位。萨泰下令将雁州大教堂作为褐国元素教会的跸所,在褐国统治区内、元素教会不得再冠以“瑨国”之名,元素教会的神职人员一律迁出原瑨国总教堂。萨泰打破菩迦教不能在城市建立神殿的惯例,把这个总教堂赏给菩迦教,改称为雁州菩迦大神殿。
  雁州菩迦大神殿创设之后,纪念广场即被拆除。轩耀浮雕已被敲碎,那首《轩耀公爵雕像赞》也成了残痕,轩羽琛仅仅看了尚未被清理走的旱白玉碎块一眼,便同灵猫般钻进了大神殿。
  霍畴望着干枯苍白、僧人打扮的轩羽琛,霍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霍畴不知道轩羽琛是谁,不知道轩羽琛是怎么进到卧房里来的,不知道自己的两名近身侍卫是如何被人杀死、并被掼到自己脚边的,更不知道轩羽琛外面是否还有同伙。
  轩羽琛道:“招抚使大人,家都不敢回了吗?你以为躲在大神殿,就能安全吗?”
  霍畴道:“你是𩲴【殃】门杀手?陆天派你来的吗?”
  轩羽琛道:“第一眼就能识破我的渊源,看来陆天从前没少派遣𩲴【殃】门刺客对付你,但你为何不早去揭发陆天勾结𩲴【殃】门的事实,令其成为众矢之的呢?”
  “陆天的隐私,没有实据,岂会因空口指证而有损?”霍畴道。
  轩羽琛道:“你无所作为,导致你自己国破家亡、投敌叛变,在褐国你不得信任,在瑨国你又千夫所指,你不怕史笔如刀吗?”
  “陆天在瑨国掌权,未御敌、先内争,数次派遣𩲴【殃】门的人赴东辽杀我。”霍畴道,“袁少湖被判绞刑,羲铖获罪、前路渺茫,当时我这个继任东辽总督,能不担心步他们两位的后尘吗?”
  “你身居高位,受先帝重托,昔日有能力制约陆天的、仅你一人,你却如此搪塞吗?”轩羽琛道。
  “你不是陆天的人,你的主君是谁?准备做什么?”霍畴道。
  “是你先入为主、说我是陆天的手下,我自己又没说。”轩羽琛道,“我来割汝的项上人头,可不可以?”
  “陆天为了自证清白,杀那么多𩲴【殃】门之人灭口,陆天才应该是你的敌人。”霍畴道。
  “陆天那是为了害怕元素教国从西面出击、陷瑨国于三面合围。𩲴【殃】门像乞丐那样,可能会被不同的组织或家族收买,别的𩲴【殃】门被陆天杀害,我不放在心上。”轩羽琛道,“招抚使大人,我的原则是见钱眼开,只要给足够的钱,我能杀掉任何人。”
  “你收了别人多少钱,我给你双份。”霍畴道。
  “一万两黄金。”轩羽琛道。
  “好,我给你二万两黄金。不过,我没有那么多现钱,我可以给你写欠条。”霍畴道。
  “往日,我收过不少别人开立的字据,但人总没有还债的自觉,事后都成了空,谁也不和我讲理。”轩羽琛道,“招抚使大人,你要是光拿一纸文书糊弄我,还真不如你的头实在。”
  “我一把年纪,荣华、权势,财富、女人,我都享受过了,我并不怕死,我只是不愿你在这神圣殿堂行凶。何况,你杀人之后,也逃不出重兵追捕,我是为你的退路着想。”霍畴道。
  “你不怕死,就不会投降;你不怕死,就不会藏在菩迦神殿;你不怕死,就不会跟我多费口舌。”轩羽琛道,“玻璃厂和刑部的案子,都是我干的,你觉得我砍你的脑袋,会有困难吗?”
  “这么说,你和我相似,你要是真想杀我,也不会跟我废话了吧。”霍畴道。
  “非也,主动权在于我,你必须付出相应价值的东西,才能换回一条命。”轩羽琛道。
  霍畴叹了一口气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敲诈你呀!”轩羽琛赤裸裸的道,“你把跟庄慈的奸情,以及庄慈之子萨临究竟是谁播的种,老实写清楚,让我攥住把柄,我才会相信你的欠条。”
  “你这是让我灭族!”霍畴道。
  “你要是怕将来灭族,我现在就能让你灭族。”轩羽琛道,“反正你已经背叛过大瑨了,你照样可以背叛褐国,若你在褐国待不下去,以后逃至清江南岸不就行了吗?”
  “清江南岸?说的轻巧,陆天不杀我吗?”霍畴道。
  “你给褐国朝廷筹划大局,远交近攻,方有褐国的胜利,你同样可以再次出谋划策,使荆褐交恶,那么你跑到荆国临杭,褐国人的手还能伸得过去吗?”轩羽琛道,“临杭人民富裕、性格温和,气候适宜、风物优美,正是你养老的好去处。”
  “我和庄夫人仅有数面之缘,哪里会有你所言的不堪之事?萨临今年五岁,远在我归顺褐国之前就已出生,我不可能知道那些宫禁秘闻。”霍畴道,“因而,即便我愿意按你说的办,可我写的文书,着实难以令人置信,对你也没什么价值。“
  “霍畴,我如果没有预备,是不可能来找你的。”轩羽琛道,“庄慈端给你的人参汤好喝吗?萨泰喜欢头上有个乌龟壳吗?萨临在萨泰诸子中年龄幼小,你一个降臣,凭什么承诺赞襄萨临继承皇位?你和萨衮犹如很特别的亲戚,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装傻吧?”
  轩羽琛的话句句戳中霍畴的痛脚,这其中任何一条消息传给萨泰,都足令霍畴万劫不复,而当面这位不知姓名的刺客,也随时能砍了霍畴的脑袋。霍畴思虑再三,倘若答应了这个刺客,只是脖子套进绳索,不等于马上灭亡,起码还能搏一搏运气。
  事已至此,无奈的霍畴跟轩羽琛签订了债务协议,并附上亲笔书写的自白书。自白书载明萨临乃萨衮的私生子,以及庄慈、萨衮、霍畴三人间复杂的私情;轩羽琛也给霍畴留下一线生机,在债务协议中承诺霍畴每支付一定数额的黄金,霍畴即可收回一部分自白书,霍畴付够2万两黄金、就可以收回全部的自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