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羲铖的罪与罚(下)
作者:千山骨      更新:2021-08-19 12:38      字数:2519
  轩羽琛心里有些气,无论他使出什么招数,多么的花言巧语,施邻素来就是这幅样子,大有“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气概。
  轩羽琛还不能表现出有任何不爽,只能恭敬的道:“施大人,您只要认可我的论文有道理,那么您就应当明白,妥协不是恶浊丑陋,而是一种智慧,是不完美中的最完美!”
  “羽琛,我、你父亲、你,我们都是皇家凯州书院的文士,我们入学和毕业时,领受的格言皆为忠于皇家法律、矢志不渝。”施邻道,“羲铖前职为东辽总督,屯兵锦通城堡,身负平褐重任,当面褐国十万之众,在长时间内分批悄然脱离前沿区域,迂回南下,他不察失敌之罪确凿无疑;褐国主力潜遁,国内青壮男丁几乎全部随军,他不趁机前出、攻敌之必救,此为失机不战;他本部14万将士,却仅率1万人马尾随敌人,直至褐国人兵困帝都、攻打雁州城门,皇帝数次下令、他方出战,当属渎职胆怯、消极不战。而且,北伐失败、京畿受损,造成的后果太严重,又进一步加大了羲铖的罪责,有这么多死难的贵族家人,如何饶恕他呢?”
  瑨国东辽官军外强中干,羲铖确实有一定的“失察纵敌、消极畏战”之罪,且因为褐军的叩关入侵,以及被迫停止的伐熊之战,极度放大了此罪的责任,可轩羽琛哪能轻易让步?
  轩羽琛狡辩道:“第一,羲大人甫一就职,便已上奏朝廷、加强边关防守,哪里有什么不察呢?
  “第二,萨泰攻击的方向,已不是羲大人的防区,怎么能把失败的责任算在羲大人头上呢?
  “第三,年底东北已是天寒地冻,士兵出点汗、裤裆里的鸟都会被冻掉,那时根本不适合北进,羲大人只有回援帝都才是正确的;何况,京城受敌,军队勤王是皇家条令,谁敢违背?
  “第四,正是羲大人守住了关宁锦防线,才使萨泰率军绕路远行,致其兵疲马乏,这对雁州的保卫作战意义重大,何罪之有?
  “第五,羲侯爵一路人不解甲、马不卸鞍,哪有丝毫懈怠?
  “第六,过靖闾关之后,左寿、魏长桂这些袁少湖的旧部,都直接听命于袁少湖了,羲大人到任时间过短,还没有建立威信,指挥不动他们,这些都有军部来往文书为证。
  “第七,帝都城下,褐军箭矢如雨,羲侯爵冲锋在前、浑身铠甲都被射成了刺猬,终于打退了敌军,前线将士、人人目睹,哪里有畏敌不战呢?
  “施大人,你是文官,精通刑名律法,在军事上,你可以问问于廷大人,他亲历此战,应该明白,我说的这七点皆为实情。”
  施邻问道:“于大人,羽琛所言,可否属实?”
  轩羽琛避重就轻,但没说假话,于廷勉强答道:“羽琛讲的,基本属实,东辽军入关后,军部的确有几次径直向左寿、魏长桂下达过指令。但是,这不代表我对羲铖是否有罪的意见。”
  施邻道:“羽琛,你听到了吧,于大人并没有认为羲铖无罪。我也思考清楚了,你说的即便为真,也无法洗清羲铖的失察纵敌、渎职怯战之罪。
  “就以你所说的前两点为例,我们都知道,任何时候,战争都脱离不了一定的条件:皇室有两只拳头,一只打向北熊,一只防守褐国,结果防守褐国的羲铖这只拳头没起作用,怎么能怪皇帝没有第三只拳头防住褐国人呢?
  “一个形象的说法就是,你家对面有条狼,你家派你去防狼,你没拦住狼,让狼绕路跑到你家,你有没有错?你把东辽对敌褐国的前线战区,理解为单纯守住这片地,而不是作为消灭褐国人的前进基地,这是错误的!
  “羽琛,你上平辽策,显得很懂军事,怎么能胡搅蛮缠呢?”
  施邻有才华、又很倔,毫不客气的指出实质问题所在,围绕关键点、反复论证羲铖确有其罪,事实清晰,让轩羽琛感觉很难招架。
  轩羽琛换了一种思路道:“施大人,羲铖大人向来忠君爱国,他没有任何卖国行径,他尽到了责任,是个忠臣,有些人指责他是奸佞,他怎么可能会犯有这些不实的控诉之罪呢?”
  施邻道:“祥符县属凯州郡,羲铖担任凯州郡守时,没有大的纰谬,我也觉得他不错,我也没说他有更多的罪,更未以通敌叛国定他的罪。羽琛,你岔开话题没用的,无论我这判文如何写,都不能使他脱罪。”
  轩羽琛道:“施大人,看褐国人的出兵情况,瑨国必有内奸,‘失敌’的责任不应当让羲大人承担。”
  施邻道:“羽琛,我也怀疑有奸细,但没有人证和书证,能指控谁呢?空口无凭,你这种话减轻不了羲铖纵敌入关的罪责。”
  施邻油盐不进,又不能杀了他,轩羽琛也感棘手。
  轩羽琛无奈道:“施大人,退一万步来说,羲铖大人犯的也只是‘不敏、低能’之罪,但他是厚道人,忠诚是不能否认的。我认为你以‘不敏’之罪、判其入罪军营一年,以使羲大人能及早为国家效力,还是勉强能够让人接受的。对此,你可以征求于大人的看法。”
  于廷本就觉得羲铖属可杀、也可不杀之列,而且轩羽琛利用改良武器这种隐形手法,不知不觉就给了于廷好处。
  轩羽琛创造了“不敏”罪,于廷下意识受到轩羽琛的影响,接口说道:“施大人,帝国之内,象羲铖这样可为朝廷效力的武士贵族并不多,武将们多祈愿羲铖能再上战场,‘不敏无能’之罪是恰当的。”
  施邻道:“‘不敏’?皇家律例中没有呀!再者,羲铖和袁少湖共担罪责,此轻则彼重,肯定只能同时定案,怎么可能早出判文呢?”
  收到轩羽琛人情的沐祁,终于张嘴了:“施邻,羽琛请愿入辽平乱,事实上乃为羲铖分责,你不能让羽琛挑了这么大的重担,还要令羲铖被判重罪,所以,对羲铖的定罪量刑,必须列入羽琛的贡献。若羽琛真能平辽,羲铖的罪责就会减弱许多,袁少湖也有可能受益,你不必过于死板。”
  沐祁人老成精,一语中的,施邻仍强项道:“沐公爵,您是元勋,说的有道理,可羽琛也没去平辽呀。”
  沐祁沉着脸道:“施邻,你以为羽琛在纪念广场承诺的军令状是儿戏吗?羽琛还有办法撤身后退吗?你不过是个五品郎中,上面有尚书、侍郎,还有我这个协调办案的长老!我认为羽琛说的有理有据,关于‘不敏’,你可以认为是羲铖无自知之明、夸大能力谋任东辽总督一职,你照此罪尽快拟出文书,不必再多做争论。何况,这种大案首在政治,律法与事实倒在其次,皇帝、贵族院和大臣怎么决策,不需要你关心。”
  沐祁虽然没有太大的实权,但他是皇族,又是本案的协办长老,办案人得给他些面子。
  重重压力下的施邻,终于说道:“判羲铖服三年营役,不能再少了。他现在还挂着侯爵爵位,怎么处理?”
  于廷道:“降为伯爵吧。”
  施邻道:“太轻,降为子爵。”
  四个人都有些心累,相互望了几眼,一起点头,算是初步敲定羲铖案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