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羽琛至晚方归，梁玉知他未得羲桐门而入，对他极尽温存。梁玉确是上佳的贤内助，轩羽琛感激梁玉对自己的体贴和知心，投桃报李，对她爱悦有加。两个人如胶似漆，缱绻而眠，宛若安乐情长的新婚夫妻。
  轩羽琛意欲攀结朝中显达，梁玉替他整办礼品，说道：“这些人形形色色，爱好不一，有的喜金银，有的贪玩乐，有的好玉器珠宝，有的迷武士修炼、神兵利刃，迎合其意，可事半功倍，你审查下，还合心吗？”
  轩羽琛道：“你真是我的贤妻，我要好好报答你。”
  “哼，嘴上说得甜，为什么不给我龙驹？”梁玉道。
  “对不起，怪我事先把话说死了，剩下那些龙驹作为特急交通工具使用，再破例会令人觉得我言而无信、纲纪松弛，你若有事、可随时驾乘。”轩羽琛道。
  “不用道歉，我只是随口一说，不是真的要和宿双卿比，谁让我甘心上了你的贼船呢？”梁玉道。
  轩羽琛亲吻着她道：“我是个偷心的贼，晚上好好奖励你。”
  梁玉哧哧笑道：“偷心贼，我们要说正经事，你这些钱已经花光了，我谨行俭用，只够四个人的，就像你的剧中人物，有主有次，替你力推的、助威造势的、保障音讯串连的，都要有，但我可不敢保证，一定会立竿见影。”
  “我晓得，荆国商团应承在雁州交付银两和丝绸，我拿到后还可支应一阵。”轩羽琛道。
  “羽琛，你别生我的气，我没给你金银，我的确怕你乱花钱，我要为我们的以后着想。不管你是否真的把我当作你的女人，这所宅子，还有另一处房屋，都算是我的陪嫁，划到你的名下。”梁玉道。
  轩羽琛还能说什么呢？他想圈地发财、招兵练武，但乔陆两家狠狠打向他的七寸，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他，愣是用玉石俱焚的策略把他逼退。吃软饭不是他的终极目标，但他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不久前到手的金银和宿双卿的嫁资，眨眼就没，在京的衣食住行全指望梁玉，很多宣传、情报的开销也靠梁玉。然而，委身于某个寄望罗致他为打手的豪门，变成他人的走狗，更非他的理想，眼下，他也惟有靠他的女人了。
  梁玉本人没有陪同轩羽琛送礼，而是把轩羽琛推举给其他人，再由他们作为先容，走通目标人物的门路。梁玉帮轩羽琛择定的人，都与轩耀有一定的情谊，不能是心怀怨恨之人或者轩耀生前的政敌，而且还要有一定的追求、不能是无欲则刚的那类，这样才可以保证预期的成效。
  轩羽琛怎能不谙悉官员贪污、腐败的弊害？曾几何时，他还和岳军等人长谈阔论，直斥官场沉疴，对贿赂成风深恶痛绝、詈骂有加！但人人都有偏私，评论他人可以慷慨激昂、正气浩然，无非皆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轮到自己就是两种标准，会想出诸般缘由为己辩护，进而心安理得。真是自相矛盾，罕有例外。
  长情苑大酒店是京师雁州最大的集娱乐、餐饮、住宿为一体的豪华所在，人员往来多而繁杂。轩羽琛初来乍到，对帝都不熟悉，他跟自己手下干将早先约定的会面地点，只能选这类知名度高、位置显著，并且容易掩饰踪迹的公共处所。
  大酒店二楼餐厅的一个包间，窗户半开，能听到酒店倚翠阁传来的欢呼叫好声。轩羽琛看着围坐的几个人说道：“歌曲、潘金莲戏，都受欢迎，荆国商团不发力推销《卧龙传》。侯佐，你发现桂杰有什么异动吗？”
  “大人，荆国商会雁州分会在酒店长年有包间，桂杰就住在此处，似乎每天都在寻欢作乐，和在谊州时的情况相似，至今尚未公开身份，没察觉到有什么反常。”侯佐道，“对了，大人，有荆国第一名伶之称的临杭女艺人十媺，在临杭时就与桂杰传出恋情，被桂曼婧限期责令出国，一年前到的雁州，就挂牌在这个酒店的倚翠阁，桂杰可能与此女旧情复炽。”
  轩羽琛道：“噢，有意思，你注意查查十媺在帝都主要交往什么人；同时盯紧桂杰，重点看他和陆家是否发生来往。”
  侯佐道：“大人，属下遵令。您命我们看住陆家，我们发现陆天旁边多出个谋士，我们雁州和彭州两地的暗桩，只能查出此人叫曾矩，从前一直在彭州，其他情况不明。一次我们发现陆天和曾矩凌晨出府，他们武功太高，有两个兄弟试图跟踪，被当场格杀，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轩羽琛道：“侯佐，你没有错，是敌人太毒辣。那两个人有没有可能泄露消息？”
  侯佐道：“大人，属下无法确定。不过，他们知道的机密很少。”
  轩羽琛道：“侯佐，不可掉以轻心，住址必须更换，他们两人熟悉的同事，立即撤回铁屏山；对他们两人的亲属，按我定的标准，从厚抚恤。严格执行我在谊州给你们订立的工作规则，除了你和指挥机关以外，其他两人一组，单线联系，你与月中逸这对假恋人，必须要像真实的那样。另外，让月中飘率一个小组，保持好与卫无垢的沟通，危机时请求荆国贵族保住大家的性命。”
  侯佐道：“是的，大人。我们按照您的指引，跟卫夫人联系得不错，卫夫人带剧社住皇家书院左近的文化区，对《卧龙传》很上心，在京高官贵族，多数都收到了您赠送的《卧龙传》小说，据卫夫人讲，大家反映良好。”
  轩羽琛道：“做的很好。乔宁那边怎么样？”
  侯佐道：“乔宁多数常住皇宫，几次出宫都是清晨。从已知情况判断，陆天和乔宁应当是定期会面磋商。”
  轩羽琛道：“这是必然的，注意下规律，必要时通知我，我亲自跟上去听听。”
  侯佐道：“大人，遵命。”
  轩羽琛道：“让你操办的舆论如何了？”
  侯佐道：“最近帝都街头巷尾多在议论您是大长老的亲生儿子，甚至有编成的故事在酒肆、茶馆讲述，多数百姓对此很是欣悦。”
  轩羽琛道：“时间久了，舆情控制人员会被认出的，让他们退到衡台山脉，建立应急后撤根据地吧。”
  侯佐道：“好的。要不要把行动队的兄弟调上来？”
  轩羽琛道：“暂时不用，你让月中飘转告卫无垢，荆国商团的钱物应马上结清，你先支取一千两纹银补充经费。我马上会公开露面，你派人配合做好宣传。”
  侯佐道：“遵命。需要属下先拔掉他们的一些暗桩吗？”
  轩羽琛道：“不必，我这里有个名单，你尽量摸清上面这些人的底细。另外，我这两封给宿大人与双卿的信，你派人送回去，报个平安。”
  轩羽琛和侯佐分别后，继续他对雁州建筑布局和地形的勘察作业。因为皇家海贝公园在宫城外面不远，在都城核心圈，园中有号为“贝海”的人工湖，跟宫城内的园林池塘水系相通，是京城给排水系统的枢纽环节，所以，轩羽琛曾经过公园门前几次，却是最后启动对之探测的。公园内玉兰、海棠、山桃交相盛开，湖心岛是水白玉岩石人工砌成，在清澈湖水的衬托下，散发着柔和的珍珠光辉。
  轩羽琛背着双手，正踽踽独行在花树丛间的甬道上，雁州整个城市的关节都已在他脑中，忽听一个女人道：“讨厌，看那个鄙陋的男人。”
  一个嗓门奇高的男人道：“滚开，一个癞蛤蟆，也配流连于这美景之中？”
  轩羽琛愕然憬悟，那些人骂的好似是他。三月底的雁州是踏春赏花的好时节，海贝公园内男男女女的游客挺多，轩羽琛和大家一样是花了两百文铜钱进来的，怎么长得丑就不能看景吗？
  轩羽琛装的是个中年文人，肤色黑、有皱纹、下巴有点歪，气质模仿的是轩怀义，外形实在有些难看，和他以本来面貌出现时的待遇有天壤之别。轩羽琛暗叹到处都是看脸的时代，丑和美，又哪里会如此单纯呢？
  轩羽琛缓步走开，不理背后的嘲笑声。如今，他已经不会被谩骂煽动心绪了，更不会在意这点小小欺辱。
  “羽琛，内衣、裙服都照你画的图样做出来了，我感到既实用，又好看。”梁玉见轩羽琛回来，对他说道。
  “梁玉，要做好产业规划，这种东西两三年内就会被仿制出来，暴利的窗口期不会太长。”轩羽琛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梁玉道。
  “你穿给我看看，先从胸罩起始。”轩羽琛道。
  “你个色小孩，又不乖了。”梁玉道。
  “嘿，梁玉，咋说的呢？我这是在教你，要用模特，也就是真人穿着、在台上展示给大家，大家感到喜欢就会买。卫无垢带领的剧社，是现成的模特队。”轩羽琛道。
  “亏你想得出，不过，这办法倒可以试一试。”梁玉道。
  “高档服装，也需要一定规模的消费人口为基础，只能在雁州、凯州和楚州这样的大城市销售为主。我建议你跟荆国商团合营，他们是生意精，南方又比瑨国富裕。”轩羽琛道。
  “荆国的水兵船都可以北上到大瑨港口了，皇帝对谁跟荆国人走得近有些敏感。”梁玉道。
  “荆国制造不出大型海船，近期应该没事。你可以只分股利，不参加实际经营，以你的力量控制好他们别做假帐，利润应当有保障。”轩羽琛道。
  “大长老在世的时候，我一直太忙，没有自己的私营产业，你帮我解决了大问题。”梁玉道。
  “所以，该你奖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