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这一点头，蒋相侯气着了。
  娘子你能不实诚么？
  好歹家人之亡也是他心口上的一把盐啊！
  刘余拉着他坐下:“我跟你说个实话。我这人看着牛逼哄哄，挺有手段的。连姬初当初都让我逼的走投无路。可我不会迂回的法子，每次，都是极端的。让人恐了，惧了，自己也是没后招的。脑袋壳子真比不过别人聪敏。”
  “我为了生存，就只能有一手医术。我想活着，就只能自己活着。为了自己活着，就必须让死人得活着。那样那些架在我脖子上的刀才会忌惮我的价值，好好让我活着。可事实上，人哪有那么厉害？将士都传我医术高明，我却多怕京城里有人请我看病。早些年边境溃散，我被义父赶出军营保命，收养了终儿，曾在一家王府入住。可谁知道，他家竟然用两个大夫。最终病人是死了！”
  “怎么回事？”蒋相侯搂紧她，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事。
  “还不是他们陷害的！我本来已经给治好了，只管调理了。可谁知道他们给老病人进行大补药材，没两天，虚不受补，又请我来看。我也是打问了才知道，竟然有一个大夫颇有名声。那病人好了，他来看一趟，人家说是她治好的。病人不好了却找不到他，又要我治。达官贵禄，真是一颗腌臜心，不好伺候。”
  “我也是生气，调理好了，不等那位医者来，赶紧跑了。”想起这个决定，刘余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这也是，她少有的任性了。
  蒋相侯笑着，摸着她的脑袋。
  刘余又说:“一年后那位病者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死的。反正，不关我事了，可谁知道，他们又把事怪罪我头上，我当时带着忠儿被追杀，别提多气了！没办法了，只能往边关走，看能不能遇到认识的人，而那群惜命不要脸的，也不敢来边境追杀我！”
  原来如此！蒋相侯真不知道儿子是因为被追杀来到自己面前的。
  刘余却叹了口气:“于是兜兜转转，我又做了军医。遇到那么多可怕又难以抉择的事。还被迫来了京城。我一直怕，怕那些人请我看病。你说，一个远远的王府都那么恶心。何况这京城？我是宁愿不结交什么朋友，也不想躺洪水。”
  “以前，总有人觉得我性子清冷，觉得我麻木不仁，甚至见死不救。蒋相侯，你不会这么觉得吧！我可是把你当亲人跟你拖个底。”
  “俗话说得好，斗米恩，升米仇。我觉得人和人的交情也是如此。我不信什么朋友！更没为我两肋擦刀的朋友。人人都说我幸运，得了两位义父，捡了便宜。可谁知道我是脖子在刀口上捡的？我在起初认识义父的日日夜夜，我哪天不是得当心着，小心着。他位高权重，指不定不高兴弄死我。”
  “后来，别人觉得义父和善了。却不知道，我也是处心积虑过得。为了义父放下仇恨，不利用我，我费了多少心思才让他和罗栀言走到一起，成了一对儿的。罗栀言一直瞧不起我，觉得我小门小户，以色侍人。老实说，他们把罗府倌楼这么个烂摊子给我，我是真不想收的。可又怕京城人找我事，我还是接起来，大树底下好乘凉。”
  “后来，你又要娶我。我知道我不会是个被重视的。男人哪里管女人委屈啊。都觉得自己很厉害，赚钱养家，多么辛苦。女人生个孩子把持个家的事。就连姬初当初对我动歪心思的时候我都怕。温楚怜觉得姬初身份尊贵，我是得他庇佑。却不懂，姬初这人自私。我那是没让他难堪，自己也把事都解决了。不然，别说我不是他老婆了，就算是，也是给他牺牲的。我听说，他前夫人就是如此！”
  “有些人啊，会改正。可有些人，老天给他一个机会他就庆幸，然后，肆无忌惮。屡教不改。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别的女人可以稀里糊涂活一世。就像温楚怜，她一开始就冲着姬初去。他们在一起，三分运气，七分算计。我看破不说破，得活着罢了。你也许当我和她的情义是假，她也许也这么觉得。可我从不在情义里参假半分。我只是觉得，我不是傻子。纵然，对一个人好，不难，可却傻乎乎的待一个人好，哪怕被算计，我办不到。这许多的仇，也就是这么……这么不帮是本分帮了是情分。可人家非得觉得你就要帮不可，矛盾就来了。”
  蒋相侯点头，表示她这絮絮叨叨的一番话，他大概意思还是能精剪出来，理解。
  刘余突然话锋一转:“蒋相侯，你知道，凤嫣红上门那日我为什么气你么？”
  “为什么？”难道不是吃醋？蒋相侯问着，刘余从他身子上起来:“因为，我这人脾气可软可硬。那日凤嫣红挑衅，我是想帮你报仇的，不让你心里有坎儿。可你给我甩脸色。你当时定然闹我，还觉得我是不体贴你的，不像这诸多京城里巴结夫君的娘子。”
  蒋相侯深表同意:“娘子，你能明白，真是难能可贵！”
  刘余看着他抓着自己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笑了笑，推开他的胳膊，一书打在他头上:“可那是别人，不是我刘余。我刘余就要一个把我宠上天的男人。人和人就是你宠我，我更宠你。我不是傻子，一味地付出什么却不求回报。如果我爱的人不爱我，我还爱他干嘛啊！要我说，那群为了爱情死去活来的，受罪，该！”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娘子，你三观很有问题啊。”
  蒋相侯摇头，刘余笑了笑:“你也觉得啊！那你说，一个女人，她在家里金枝玉叶，父母疼爱。甚至嫂嫂进门都能说两句。可做了别人的媳妇，为了男人宠你，整个家都得跟你受连累，她还得低声下气做小……”
  “这，女子为了得到丈夫恩宠，不应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