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朋友和敌人(上)
作者:黄沙真人      更新:2021-08-18 13:24      字数:2132
  昏暗的世界,空气是厕所消毒液特有的刺鼻气味,遍地凌乱的杂物,‘我’挥舞着一根铁棒正在殴打脚下昏迷的男人。
  记忆十分混乱,但这具身体中偶尔闪过的画面告诉刚刚附身的李青,他是平时公会里欺负自己的人,血液填充大脑后的混乱、害怕、兴奋、麻木,各种情绪交错相加让身体的主人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脚下的男人早就没了声息,只有时不时地呻吟表明他还活着,发泄完怒火的‘我’缓缓放下铁棍,回身看向隔壁走来的两个同伙。
  “你们的面具……?”
  陈平和黄刚拖行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原本戴在脸上的面具被拎在手中,或许是因为这份记忆太过遥远,对方的面容看起来模糊不清。
  “他不小心看到了我的脸,你这边这个也不能留了。”
  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很难分辨出是后悔还是惧怕,关于这段的记忆也是直接跳过,李青唯一能看到的是手中多了把带血的匕首,以及一晃而过粪坑内被肢解的尸体,还有一句永远萦绕耳边的话,“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画面一转,明亮的办公室内,周围是一群叽叽喳喳聊天的新同事,这里是一家金融公司,自己一行人隐瞒身份并交了八千块押金才进入这里,只为今后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可是陈平和黄刚两个人又去偷懒了。
  “哎,下班后我能不能去你那里坐坐?”左手的女同事害羞的低着头,等来的却是我毫不犹豫的拒绝。
  身体传递来的心情很复杂,那是一种害怕和后悔,不仅是对陈平等人多日以来的害怕,也许还有发现所谓的朋友私下里却是那么陌生,甚至害怕对自己有好感的女同事会同样变成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以及心中时不时对当初被迫杀人的悔意、怨恨。
  场景再度变换,凌乱的出租屋内,陈平原本和煦的表情逐渐被狰狞代替,气急败坏的一把将杂物扫落在地恨声道,“该死的,那个老家伙居然联系了以前的公会管理,不行,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你们以前的领导说那里最近有些乱,关于你们的档案还要一段时间才能传过来,加油干,我很看好你们。”
  脑海中自动浮现下班后在人事部的画面,经理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怀疑,一瞬间身体内冒出一股冲动,想要脱口而出自己不愿意离开,哪怕被抓或者投案自首也不想再过这种东躲西藏的生活了。
  陈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了?开始舍不得那个小姑娘了?”
  状若无意的话,却让这副身体立时后背寒毛耸立,那是危险即将来临时的预感,恐惧再度冲毁来之不易的勇气,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当初我们仓促离开是个错误的决定,警察或许会因此将我们列为第一嫌疑人。”
  危机感消退,或许陈平确实是打消了怀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那种时候谁还能想到这么多?再说万一被发现什么证据,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至少现在我们还有选择逃跑的权力,不是吗?”
  之后的画面很零碎,因为对于想要忘记过去的人来说很多事情都只会记得印象最深的部分,就如同此时手中那份摊开的报纸。
  ‘退役玩家天魔手手筋被人挑断,昔日仇家纷纷自证清白,背后黑手究竟是谁?’醒目的标题让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再度涌出一股冲动。
  而这一次,这种冲动甚至冲破了所谓的理智,强行驱使身体向外面冲去。记忆中不断闪现的画面都是一个年轻人将还是孩子的自己从那个永远没有希望的农村中带出,每一次微不足道的交谈、每一个不经意间的微笑,都能让自己开心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永远难忘的那一天,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匆匆离开了那里……。
  或许是对曾经自己荒诞的自嘲,行驶缓慢的出租车外多出两道徒步追赶的身影,陈平和黄刚嘴里不断喝骂着,联手将车逼停后一把将自己拖出来。
  “我想回家,那里没有人能找到我……”鼻子眼泪一大把,骨子里的自我保护意识编织着最后的谎言,直到出租车的车顶被人故意大声敲了敲。
  原本以为只是路人的司机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切,等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后嬉笑着伸出手,“你们谁打算付一下车钱?”
  不善的语气让陈平轻轻皱眉,和一旁的黄刚打了个眼色,对面的司机却提前退后两步,嘴里咋咋呼呼高呼起来,“怎么?和我比人多?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没有一万块谁都别想走。”
  路边树林呼啦啦跑出近十几号人,全都不怀好意的盯着这边,顶着一头黄毛的黑车司机摸着下巴,“要不然……我把你们都卖到陨星联盟去挖矿吧?三个人怎么着也能卖一万块,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
  形势的转变促使三个人又站在一起,直到身后空气中幻化出几道人影,“长毛,这几位是我的朋友,给我个面子就这么算了,如何?”一个三十多岁的混混,亲热的搂着陈平和黄刚,黄毛司机嘴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帽子赌气般一扔便掉头走了十几步。
  或许是因为记忆即将结束,李青已经感受不到主人的心情是怎样了,只是知道新来的混混是陈平的表哥,掌管着一条街的黑社会老大。最后一幅画面是黄毛被小弟们半推半就的拉回,以及那一天的湛蓝脸上觉悟般的微笑,和突然上前的主动握手,“那么,这次的车钱我该给多少呢?”
  光华散去,从忆云珠中醒来的李青盯着手中的珠子,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一步错步步错说得或许就是这种情况吧。至于后来那一天的湛蓝如何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已经并不重要了,因为这份记忆足以说明他时刻怀念着从前,并将那一份美好的记忆永远留在了心中。
  而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自己该不该将忆云珠交给张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