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时候不早了，怎么还没睡呢？”
  闺女房间的灯还亮着，林晓花推了推门，果然房门从里面锁上了。
  这几个孩子大了，越来越有主意了。
  这睡觉一个个的都喜欢锁门。
  林晓花就不明白了，她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世故的父母，怎么就让孩子们这么防着呢？
  “姑姑我们这就睡了。”
  叶欢的声音传来，林晓花叹了口气。
  “早点睡啊，想玩白天再玩呗。”
  屋里叶欢答应了一声。
  林晓花又去儿子们的房间。
  楚天南出差还没回来，她又知道了楚三挨打，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小儿子。
  “妈，你还没睡啊。”
  不知道是不是林晓花的错觉，总觉得这几天小儿子仿佛心事重重的。
  “儿子，是不是你舅舅吓到你了？”
  从小养大的孩子，有一点儿变化，林晓花还是知道的。
  小四儿下意识的摇摇头。
  “舅舅受伤了，我知道的。”
  他垂着头。
  都是因为他。
  “儿子啊。”
  林晓花叹了口气。
  楚三本来在床上趴着，急忙起来。
  “趴你的吧。”
  林晓花没好气道：“挨打的又不是我。”
  “妈你都知道啊？”
  楚三讪讪的。
  楚一赶紧搬过来一张凳子。
  “小舅舅还好吗？”
  好像每次小舅舅受伤，都联系不上。
  楚一知道，妈妈能联系的上。
  “嗯，明天你们就能看到了。”
  林晓花招招手。
  “小四儿过来。”
  小少年就蹲在妈妈腿边，后来干脆把头靠上去。
  “他们当哥哥的，就算是替你挨打也是应该应分的。
  何况他们带你逃家，本来就是错，打趴下也活该。”
  林晓花摸着儿子的头。
  “你难受个什么劲儿？
  要是心里过意不去，等你爹回来让你爹收拾你们。
  他一天力气都用不完。”
  楚四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这些天他特别难受。
  叶安挨打了，三哥也挨打了，大哥也被小舅舅好一顿羞。
  就他没什么事儿。
  早就想找人揍他一顿了。
  楚一那边直摆手。
  “算了算了，妈，我就不麻烦爸了。
  爸一天都够忙了。”
  他是疯了才找揍的。
  也就小四儿一天瞎合计。
  见小儿子真开始沉思，林晓花都头疼了。
  “傻儿子啊，你不会真想让你爹揍一顿吧？”
  小四儿很认真的点头，林晓花开始犯愁了。
  这孩子是被教傻了啊。
  “你爹那人吧，虽然讲原则。
  但是你小舅舅都罚过了，你爹肯定不能再揍了。”
  她也不能让啊。
  “要不，这事儿你跟你俩哥哥商量商量吧。”
  林晓花怕孩子憋坏了，就给俩儿子使了个眼色。
  “反正妈妈是年纪大了，打不动喽。”
  揉揉儿子的头。
  “要不你晚上跟妈妈睡吧。”
  “不要！”
  小少年果断拒绝，他都一把年纪了，可不能再跟妈妈睡。
  林晓花有些失望。
  这臭小子，十岁开始就没那么亲近她了。
  行吧。
  孩子大了，她也管不了。
  林晓花出门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隐隐听到小四儿想要大儿子揍的事儿，顿时哭笑不得的。
  这小子还真就当真了。
  难得的是楚一竟然没拒绝。
  林晓花假装去了厨房。
  果然，楚一悄咪咪溜去了书房，没一会儿手里藏着一根戒尺又回去了。
  拿戒尺打啊，别给孩子打坏喽。
  林晓花又凑到房间门口偷听。
  “……大哥你挠痒痒吗？”
  这是小儿子恼火的声音。
  “我这不是怕把你打坏了吗。”
  大儿子的声音有些心虚，林晓花就乐了。
  儿子还知道分寸。
  “要不我来吧？”
  楚三跃跃欲试的。
  “不要！”
  楚一和楚四同时拒绝。
  楚四还往自己的床里缩了缩，不想被三哥看到自己的窘迫。
  楚一比划了两下，狠狠砸了一下。
  小四儿疼的“嗷”的一嗓子，眼泪就逼出来了。
  “大哥，疼……”
  小少年吸着鼻子，“太重了。”
  楚一这个纠结啊。
  他又不是惯常打人的，哪有分寸？
  “要不你把裤子脱了，我看着打？”
  突然就有点儿明白，为什么他亲爹每次揍人都扒裤子了。
  哥仨一起长大，也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饶是如此，小少年还是整个人缩到了被子里。
  “那大哥你打吧。”
  悄咪咪的掀开被子，小少年头还缩在里面。
  楚一看到弟弟身后一道檩子，就知道刚才自己着实下手重了。
  “德性，还害羞！”
  楚三脖子够的难受，就嘀咕了一句。
  “动作快点儿啊，还要睡觉呢。”
  他们这边哥仨在这折腾，那边楚二和叶欢凑到被窝里，打开了小手电。
  “这是罗光辉吗？
  嗨，这身衣裳可真帅！”
  楚二一脸的羡慕。
  “我长大了也想去当兵。”
  真是太羡慕了。
  “好像女生不好选上。”
  叶欢小声着嘀咕，打开了一封信。
  信还是罗光辉寄来的，一如当年。
  “他还真是坚持了这么多年啊。”
  楚二都稀奇了。
  当初因为罗光辉的事儿，念慈哥还被揍了一顿狠的，这件事儿他们几个都知道。
  后来那个罗光辉就不间断的给欢欢姐写信，这一下就坚持了很多年。
  “他不是要考军校吗，考上了吗？”
  楚二好奇，但是又不好真去看人家的信。
  只是翻来覆去的看那张照片。
  “这地方还真是锻炼人，这罗光辉真是越来越精神了。”
  楚二托着下巴。
  “要是不要女生，就让楚三去当兵。”
  “他明年才考的。
  对了。
  为什么是楚三？”
  他们家可是有仨男生的。
  “因为大哥要继承家产啊，谁让他是老大呢，总得多辛苦一些。
  我又不想做生意。
  小四儿又太懒，我们姐弟就负责吃喝玩乐就好。
  让老三去当兵，到时候保护我们。”
  小姑娘天真的开口。
  “到时候我家弟弟肯定比这个罗光辉帅气一百倍。”
  叶欢想了想，点了点头。
  “嗯，那肯定的。”
  楚家的孩子都漂亮，这是公认的。
  “那欢欢姐，你是喜欢罗光辉吗？”
  少女到了年纪，虽然楚二还没有喜欢的人，但是也多少明白一些。
  “我不知道。”
  叶欢收了信件，又关了手电。
  小姐俩并排躺在床上。
  “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
  当初吧，他总写信过来，我也没想法。
  后来他写信多了，我就想着总得回一封信吧。
  结果谁曾想……”
  这一来一回就坚持了这么多年。
  其实叶欢的回信并不多。
  但是罗光辉几乎事无巨细的跟她讲。
  除了一些隐秘的事情，连宿舍里谁丢了袜子都要跟她说。
  叶欢觉得自己好像认识那里所有的人一样。
  楚二歪着头看她。
  “我觉得吧，长情的男人最可爱了。”
  不知道怎么的，楚二就想到了念慈哥。
  很小的时候念慈哥就护着她，跟护着别人不一样的那种特殊的待遇。
  陈叔叔总说自己是他们家的。
  小时候不懂事儿，后来虽然念慈哥不提了，但是她也知道。
  念慈哥一直想娶她的。
  楚二觉得，大概没有人比念慈哥更长情了吧。
  问题是，太熟了啊。
  她没想过的。
  总幻想着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可对象似乎不应该是念慈哥。
  “妈妈说我还小，先不考虑这些。”
  叶欢抿着唇，脑子里想着罗光辉。
  自己喜欢他吗？
  好像的确不讨厌，但是也谈不上喜欢。
  一夜无话，小姐俩起晚了。
  那小哥仨已经出门了，听说跟小舅舅出去了，楚二还不大高兴。
  “又不带我。”
  小姑娘嘀咕着，背起画板准备去上美术课。
  “你小舅舅是有事儿。”
  林晓花给闺女装好了吃的和水壶。
  “下课了把念慈一起带回来，中午给你们炖红烧肉。”
  “知道啦！”
  楚二也出门了。
  林晓花一个人闲着没事儿，就去了公司。
  方华还是林晓花的秘书，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有条不紊的。
  “董事长您来了。”
  林晓花点了点头，扫了他一眼。
  好像哪里怪怪的。
  没多想。
  “把最近的财务报表拿来。”
  林晓花进了办公室，方华送来茶水。
  “嗯？”
  远远地看到电梯那边过来一个人。
  “王彬来了。”
  王彬如今是楚天南的秘书，两家公司一直有业务往来，林晓花这边的安保工作就是楚天南公司做的。
  “哦。”
  方华顺口答应一声，垂着头。
  不知道是不是林晓花的错觉，总觉得今天方华有点儿不对劲。
  “方华！”
  “董事长您叫我？”
  心飘飘然，方华一整天脑子都有点儿迷糊。
  “让王彬过来一趟。”
  林晓花犹豫着，是俩人之间出了问题？
  这两个人这么多年也是奇怪。
  说朋友吧，肯定比朋友关系更深。
  可是要说其他吧。
  好像俩人又不像。
  主要是自家这个秘书，有点儿高冷啊。
  林晓花觉得，自己身边怎么都是这样的男人？
  楚天南这德行，现在秘书也是这样子，难道自己真是好这口？
  “董事长，您叫我。”
  不同于方华的公事公办，王彬像是一个阳光大男孩儿，虽然他也已经三十多岁了。
  林晓花觉得今天的王彬好像也不大对劲。
  具体是哪里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整个人朝气蓬勃的，像是透着一股喜气。
  喜气？
  林晓花的目光猛地落在王彬的无名指上，那里一个银色的戒指，很朴素。
  方华？
  哎？
  这俩人是？
  林晓花眨眨眼。
  “恭喜！”
  “啊？”
  王彬一瞬间还忸怩了。
  “那个，那个其实是…….”
  他吭哧瘪肚了半天，脸都红了。
  林晓花咯咯直乐，突然拿起了电话。
  “方秘书，用我私人户头，给王彬转一笔钱，按照惯例的份子。”
  电话那边一阵响动，也不知道方大秘书撞到哪里了。
  这边，王彬窘迫的站在那，脸都红了。
  “董事长，这也……”
  太突然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华没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董事长，我……”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转开了头。
  林晓花这才注意到，方华的左手无名指上，果然戴着一个同款的戒指。
  许是察觉到了林晓花的目光，方华下意识的握紧了手。
  “恭喜！”
  林晓花也不是什么古板的人，人家也没碍着自己。
  这么多年，其实俩人也挺不容易的。
  “董事长，我们……”
  方华的脸上古井无波的，眼镜片更是遮挡了他大部分的情绪。
  只是熟悉他的林晓花，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的紧张。
  “是好事儿。”
  林晓花笑着打断他。
  “让你办的事儿抓紧办，那是我给王彬的，算是我这个董事长对咱们林氏迎娶新人的一点儿心意。”
  迎娶新人？
  这个说法不错。
  方华微微勾起嘴角。
  “好！”
  那边王彬脑子转了一下，不干了。
  “明明是他嫁给我。”
  他嘀咕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的其他两人听清楚了。
  “你再说一遍？”
  方华声音很轻、语气很淡。
  林晓花不说话，就看着。
  “没，没事儿。”
  王彬很快就认怂了。
  “你听错了。”
  那语气果断的，生怕方华后悔似的。
  方华抬了抬眼镜，掩饰眸子里的笑意。
  那边王彬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小宠物，惹得林晓花直乐。
  “好了，等天南回来，给你们放半个月假。
  该办的事情赶紧办，需要我们的，也别客气。”
  “啊？”
  王彬是吃惊，继而是脸红。
  倒是方华，大大方方的。
  “谢谢董事长。”
  就冲自家秘书这态度，林晓花就觉得没丢人。
  王彬看了他一眼，唆了唆嘴唇。
  总是这么一副假正经，也不知道是谁……
  哎呀，假正经的男人最讨厌了。
  突然觉得方华跟自家董事长挺像的，王彬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方华看到了，只是很平静的回望他。
  那双眼睛似乎透过眼镜片向他传达一个信息。
  “你给我等着！”
  林晓花可不想吃狗粮。
  摆摆手让俩人赶紧安排好近期工作。
  铃铃铃……
  手机响了。
  林晓花一看是尊上的电话，急忙接起来。
  “什么，你要带着孩子们出门？”
  林晓花不乐意了。
  几个孩子逃家刚找回来，这是闹得哪一出？
  “遇到一些事情，必须处理。
  我不跟着去，我怕他们自己惹出麻烦。”
  尊上的声音有些疲惫。
  “事情出了些意外。”
  林晓花想到那个十年之约，猛地站起来。
  “是小四儿……”
  回答她的，是尊上一声沉重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