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决战斗方腊(上)
作者:
沐月之白 更新:2021-08-18 04:14 字数:5732
且说这日得了睦州。我军入城,占住方腊行宫,作为帅府。所有金帛等物,俱被搜剿清楚。一面,又叫出榜文安抚百姓,不得滥杀,复为良民。
清点一番,我才知道,方腊这家伙,虽不比赵佶这个昏君和宋廷里旧日的贪官,可那生活也是颇为奢华的。且不说他的吃穿用度、车马阵仗,有多少服侍之人,光他在睦州城、歙州城、清溪县、帮源洞建的宫殿就有好多。
特么的,这些不需要花钱吗?不耗费人力物力?有这钱财力气,不说发展生产力,把工农业、军事、科技都加强一下,这样的‘领袖’,即使把赵佶的皇帝位子给了他,又能好多少呢?
……
如此休整了半日,整点军马时,才知我军损失惨重。此役,杨志轻伤、孙立内伤、武松断臂,王英亏得未死在当场,后有安道全等及时救治,才算保住了性命。但乌龙岭上丢了李衮,包道乙剑下折了解珍、解宝,我这一路头领,竟又少了三个。加之此战,普通兵士死伤何止逾千,战况不可谓不激烈。
包道乙这支剑,真是作恶也够多了。幸亏只有他一个。倘若再多几个这样的对手,这仗不知道还要怎么来打,又要多死多少人。
当下感慨,冥冥中似有天定,江南之地,果然是梁山命里克星,来到此间就别想全身而退。纵使是我这个“妖人”领兵,早能料到许多危险,极力在避开躲过。
从南下出师至今,头领已死段景住、鲍旭、李逵、李衮、解珍、解宝六个了。一百零八之数,现在成了一百零二。这还不算,张顺涌金门下差点送命,王英这回险险救回。更有一个痛心的,武松这胳膊,安道全是接不回去的。纵然他再有“神医”之名,这种手术,他也做不了。武松,竟然到底避不开断臂厄运,跟着我也同样无法幸免……
伤感一回,又想到“混元”二字。
从童贯那柄“混元宝伞”开始,到天残那“混元一气剑”、地缺的“混元降魔杵”、包道乙这口“玄天混元剑”,似乎只要是沾了这两个字的,打仗势必艰难,凶险万分,我多少得付出点代价。
随着我五灵之力日渐废失,难度和危险越来越甚。如此一想,不禁脊背发凉。现在方腊老巢已在眼前,这仗就快打完了,但愿接下来别再遇到什么与“混元”有关的东西。
“混元”,你到底是什么呢?
……
目下已得了睦州,占了方腊行宫。虽然未见方腊,只道他定在清溪帮源洞内,那里是他的“皇宫内苑”。里面有柴进、叶清卧底,我自然不必炮火轰击,大肆屠杀,只待与柴进两个互通消息,里应外合,好破得方腊巢穴。作最后一战。而且,据我所知,方腊手下几乎已无大将,所以清溪之战,其实不难。
然而,打到现在,我尚未与方腊当面交谈过一次,仅是书信被他回了三回,任凭我如何劝降,他也终不同意,莫说招安辅佐宋廷了,纵然是我改朝换代成了新的帝王,他也不会放弃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宁要抗争到底。
那么,我到底要不要想个法子跟他见上一面呢?好当面劝劝他。因为,我到底是不想杀他的啊!相比高俅、蔡京,在这个时空里,他算是我比较喜欢的角色了。
思量反复,我再叫戴宗乔装打扮,潜入清溪与柴进会和,说明我意,让柴进从中撮合,看能否与方腊当面谈判一回。如今,我大军兵临城下,已至他老巢,我就不信他非要死磕到底,那么冥顽不灵,宁可不顾江南这无数条人命。
……
戴宗去了三日,第四日回来报说,柴进回话,道:“方腊此人不可劝。多说无益,只是徒劳。柴大官人传话,叫哥哥不如尽快杀了,早绝后患。”
“哦?”闻言,我心下疑惑,叫戴宗细细报来,戴宗道:“柴大官人和叶清兄弟在这方腊身边已久,早摸透了他的脾性。此人造反,虽有缘由,乃深恨朝廷旧日腐朽,被逼无奈之下,为民请命,确为豪杰。但目下他即已称王,便绝无招安可能。柴大官人叫小弟带话给哥哥,报与哥哥来说,为天下大计,莫再怜惜于他,心存幻想。”
戴宗娓娓道来,我明白了柴进的意思,竟与我以前想的不谋而合,当下不禁感慨万千。
话说,古来凡农民起义,无非三样结局:第一为胜利,改朝换代,比如汉高祖刘邦;第二为失败,被镇压灭亡,这般例子多了,且不说陈胜吴广,仅北宋一朝就多达230次,平均一年就有1.4次;第三为招安,被朝廷录用,例如之前王焕那十个节度使,以及原著中的梁山众人。
这三个结局,方腊要么第一,要么第二,绝不会选择第三。而我这回,实际上也是第一种。
戴宗道:“柴大官人说:像哥哥这般,带着我梁山兄弟名为‘招安’辅佐,实际反掌政权的,空前未有。哥哥虽不改变朝廷名号,留了他皇帝、官员,实际早已不是旧日班底了。那方腊虽不能与哥哥来比,但也绝不会做王焕之流。在他眼中,为人所用,反顺遂了先前敌对暴政统治者,等同为奴。那般结局,还不如让他去死。另有一件,人皆有私心,皆有权势之欲,纵然哥哥大义,为天下万民着想,可世间凡人,又有谁能如哥哥这般?他方腊已然称帝,再叫他俯首称臣,他是决计回不去的。”
呃……这日,听了戴宗转述的柴进这番话,我百感交集,思绪万千腾起。可不是么?我的存在,叫这里众人以为是天神或者妖魔,又有几个人把我当人看了?我说的话,只有人不敢忤逆,真正理解的能有几个?我想在此间推行“internationale”,国际共产主义呀!方腊,他又怎么可能理解?只会把我视为赵佶的同党、宋廷的另一个身份、世间最高权势的走狗吧!或者,就是纯粹的妖魔。
我想见面劝降他,叫他不要抗争,与我一起治理国家,改变北宋天下动乱的局面,改变这个国家将来要被金人亡国的命运,免得无数惨剧发生……但是,方腊只是个古代人,他又怎么可能明白。
呵呵,也罢,也罢。说不服你,那就杀掉你吧!道理,乃至真理,往往不如暴力更管用。说不听的,干脆就打。打到听话,如果你还活着,那么恭喜你;如果你死了,那么来世相见,或许你能理解我的……
时间有限,我的生命即将结束。在我死去之前,至少我要扫平这个北宋国内所有土地。而后叫全民励精图治,实现复兴,各处军队,全力抵抗外敌……无论如何,希望在我死后,能够避开“靖康之耻”。
……
许是连日作战,几番催动水灵之力太耗精神,这日戴宗退下,我思量了一回后,只觉浑身无比疲乏,险些一睡不起,就这么长眠了。
次日,林未央、司空燕废了老大周折把我唤醒,直把两个美女保镖吓得花容失色。
道明心事,说了我的苦恼后,林未央道:“方腊必除。哥哥莫要不忍。大义之下,杀此一人,可换国家统一,万民无忧,又有何错?”
召集众将再计议时,众头领道:“此行去取清溪帮源洞,诚恐贼首方腊知觉逃窜,深山旷野,难以得获。若要生擒方腊,须得里应外合。一应计划,务必周全。”
闻言,我道:“正是如此。我等须用诈降之计,将计就计。前者我命柴进、叶清去做细作,入内假意归顺,至今已然奏功。只不知今次着谁去好?须是会诈降的。”
林未央道:“若论妹子之意,可叫水军头领张横、张顺,就将船内粮米,去诈献投降,叫他那里不疑。方腊那厮是山僻小人,见了许多粮米船只,如何不收留了。”
闻言,我道:“你怎知道?方腊这么势利眼么?”转念一想,林未央心智,何其老辣,她这么说,必有道理。再想方腊那几处行宫,唉……正是如此。堂堂义军领袖,也不过如此!不得不承认,尽管我有所失望。
如此思量了一回,我又道:“此计可行,但仍须谨慎。”而后便差人传令:“从水路直至张横、张顺处,说知他二人如此这般……叫他兄弟携众水军如此来为。”
……
张横、张顺领了计策,就领一队水兵,各扮作水手,却叫费保等四个扮做艄公,乘驾六十只粮船,船上都插着新换的献粮旗号,都从大溪里使将上去。将近清溪县,只见上水头早有南国战船迎将来,敌军一齐放箭。张横在船上叫道:“休要放箭,我有话说。俺等都是投拜的人,特将粮米献纳大国,接济军士,万望收录。”
对船上头目,看见他等船上并无军器,又遍插献粮旗号,因此就不放箭,使人过船来,问了备细,看了船内粮米,便去报知娄敏中,禀说张横、张顺率军献粮投降。娄敏中听了,叫唤投拜人上岸来。
张横、张顺登岸,见过娄丞相。拜罢,娄敏中问道:“汝是晁盖手下甚人?有何职役?今番为甚前来献粮投拜?”
张横答道:“小人姓张名横,这个是我兄弟张顺。我等原是浔阳江上好汉,就江州劫法场,救了那梁山头领宋江性命,因此上得梁山。但如今梁山寨内凡事尽由晁盖做主,他如今伙同朝廷,得做了高官,便轻视宋江哥哥,更忘了我等前恩,累次窘辱小人一众。现今晁盖等虽然占得大国州郡,但手下弟兄都恼恨晁盖傲慢失德,渐次走散,已所剩不多。那晁盖是个江湖术士,并无十分的本事,逞自己有几分手段,犹自不知进退,此番威逼小人等水军向前,先打清溪,否则便要斩了我兄弟二人,还要牵连我等亲信。因此受辱不过,特将他粮米船只,径自私来献纳,投拜大国。”
娄敏中听张横说了这一席话,又来船上亲自验看,搜检一番,见船上确为粮米,并无军器,连中间五艘大船都拆了炮台,改做粮仓,就便准信,引着张横、张顺来大内朝见方腊,备说献粮投拜一事。
张横、张顺见到方腊再拜起居,奏说前事。方腊坦然不疑,且叫张横、张顺几个率人只在清溪管领水寨守船,道:“待寡人退了晁盖军马还朝之时,别有赏赐”。
张横、张顺拜谢了,出内自去搬运粮米上岸,进仓交收,不在话下。
……
再说方腊在清溪县帮源洞中大内设朝,与文武百官计议用兵之事。只听见败残军马回来,报说睦州已陷,方杰、包道乙、郑彪、谭高、伍应星、杜微等俱已阵亡了,祖丞相、沈参政、桓佥书尽皆被擒。今下晁盖正在整军,即日便来攻取清溪。歙州一路,林冲等人也快杀到了。
方腊见报大惊,当下聚集两班大臣商议,方腊道:“汝等众卿,各受官爵,同占州郡城池,共享富贵。岂期今被梁山及宋廷军马席卷而来,州城俱陷,只剩有清溪大内。今闻梁山再来,如何迎敌?”
当下,左丞相娄敏中出班启奏道:“今次梁山并宋廷兵马已近神州内苑,宫廷亦难保守。奈缘兵微将寡。陛下若不御驾亲征,诚恐兵将不肯尽心向前。”
方腊道:“卿言极当!”随即传下圣旨:命三省六部、御史台官、枢密院、都督府护驾,二营金吾、龙虎,大小官僚,“都跟随寡人御驾亲征,决此一战。”
娄敏中又奏:“差何将帅,可做前部先锋?”方腊道:“着殿前金吾上将军、内外诸军都招讨、我二皇侄方烈为正先锋,马步亲军都太尉、骠骑上将军李青为副先锋,龙骧大将军陆行道为正合后,虎贲大将军陈千斤为副合后,部领帮源洞大内护驾御林军一万五千,战将三千余员前进。”
原来这方烈是方腊的另一名亲侄儿,是歙州皇叔方垕次孙,闻知梁山并宋军两路来攻,一路已杀了他哥哥方杰,一路正去斗他公公,如此死仇,他愿为前部先锋。
这方烈平生习学,惯使一条火龙枪,有万夫不当之勇。那火龙枪长约一丈,重逾五十四斤,通体为炼铁红铜所制,枪端雕勾火龙头,枪头为龙舌,形如火焰。枪身经匠师细心雕刻,历时一月零七日,始告功成。再看此枪时,一条巨龙蛇盘其上,龙口刻在枪尖处,似是吞云吐雾一般。枪尖更以寒铁打造,寻常铁块难挡其锋。方烈人如其名,性如烈火,使这条枪正是可比喷火之龙,威怒无双。
那龙、虎二将陆行道、陈千斤亦皆悍勇,自方腊起事至今,一路追随,斩杀宋将,夺破城池,立功无数。只是不知这个李青底细,据说原是绿林中人,后投拜方腊而来的。此人武艺高强,惯使一条九曲枪,枪长一丈一,枪头如蛇形,顶尖而锋利,两侧薄刃,整个枪头长一尺余,枪身可摇摆弯曲,似毒蛇般阴狠恐惧,与方烈的火龙枪正是对比。
此处排兵部署分定,方腊又另行圣旨一道,差御林护驾都教师贺从龙,拨与御林军一万,总督兵马,去援歙州。
……
且不说方腊分调人马,两处迎敌,先说我梁山前军,大队军马起程,水陆并进,离了睦州,望清溪县而来。
为迷惑敌众,我这边叫水军假意引了一些无炮的船只,撑驾从溪滩里上去。旱路上,差扈三娘、韩枭雄两员正将,楚玥、俞庚、薛忠、杨义、柴孝五员偏将为前队,引军直进清溪县界,正迎着方烈。
当时两下军兵,各列阵势。南军阵上,方烈横枪出马,直冲阵前。我这边,扈三娘正恼恨前日包道乙伤了王英,便首先出马,舞起双刀直取方烈。
那方烈年纪后生,精神一撮,那条枪使得精熟,和扈三娘连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败。方烈见扈三娘一个妇人,手段却高强,也放出自己平生学识,不容半点空闲。
两个正斗到分际,却不提防李青那厮,在马后见方烈战一个妇人不下,忽然闪将出来,抬手甩出一条套索,当下竟把扈三娘脖子套牢了,拖下马来。
扈三娘一声惊呼,挥刀斩那套索时,却是斩不断的。当下,这女将被拖在地上扯了一回,百般狼狈,眼睛翻白,几欲昏厥过去。南兵里早有人出来押解了。
嗯?卧槽!什么情况?
真是终日来打雁,反被雁啄眼。扈三娘是最擅套索拿人的,不想今天竟被敌军里有人给套了。好家伙!这个李青,这般阴险!
当下,扈三娘被生擒,刀剑正架在脖子上,韩枭雄几个,大惊失色,却救不得。
那方烈得胜夸能,不以两个斗一个为耻,却在阵前高叫起来,道:“梁山再有好汉,快出来杀!”
我等在中军听得报来,急出到阵前,看见对阵方烈背后便是方腊御驾,直来到军前摆开。于是定睛观望,打量了一番。但见:
金瓜密布,铁斧齐排。方天画戟成行,龙凤绣旗作队。旗旄旌节,一攒攒绿舞红飞;玉镫雕鞍,一簇簇珠围翠绕。飞龙伞散青云紫雾,飞虎旗盘瑞霭祥烟。左侍下一代文官,右侍下满排武将。虽是妄称天子位,也须伪列宰臣班。
南国阵中,只见九曲黄罗伞下,玉辔逍遥马上,坐着那个草头大王方腊。怎生打扮?但见:头戴一顶冲天转角明金幞头,身穿一领日月云肩九龙绣袍,腰系一条金镶宝嵌玲珑玉带,足穿一对双金显缝云根朝靴。
看分明后,我在内心暗自思量:眼前这人,就是方腊了呀!哎呀呀,农民起义军的领袖诶!特么的如今也做这种奢靡之风,看看眼前这个阵仗,可还有义军领袖的样子么?真要得了天下,当了一国皇帝,又能维持多久?
举起迷你望远镜,再细细打量方腊脸上神情,见他直到此时还是一副“帝王悠然自得”、“天下老子第一”的状态,不禁又是失望苦笑:“已经死到临头了,还不紧不慢的,摆特么什么鸟谱呢?今天,我最后劝你一次,如果能听懂我的话,不再苦斗,罢兵言和,那么这仗我也就不打了,自会给你寻条最好的出路,叫你有个好结局。否则,以我之力,真要下决心杀你时,你逃得了?”
当下,方腊骑着一匹银鬃白马,出到阵前,亲自监战。
不知他见了我是何感想。他只认得晁盖,又怎知道,其实我特么来自近九百年后?
见我亲在马上,方腊也不打话,冷哼一声,便遣方烈出战,要他拿我。我这边众将亦准备迎敌,要擒方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