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激战闻喜脉
作者:
沐月之白 更新:2021-08-18 04:14 字数:4742
次日,我与众人计议如何继续调兵征进,戴宗展开那卷手绘地图,指点道:“目今宣、湖二州,亦是方腊占据。我等如今当先取了常州,杀败那吕师囊并剩余六个统制官,而后便当作两路征剿,分取宣州、湖州。”
戴宗言罢,我略作思索,道:“兄弟所言在理,如此,休整一日,明日我等乘胜追击,去取常州。”
再说吕师囊引了六个统制官,退保常州毗陵郡。这常州原有守城统制官钱振鹏,手下两个副将:一个是晋陵县上濠人氏,姓金名节;一个是钱振鹏心腹之人许定。钱振鹏原是清溪县都头出身,协助方腊,累得城池,升做常州制置使。
听得吕枢密失利,折了润州,一路退回常州。钱振鹏随即引金节、许定,开门迎接,请入州治,管待已了,商议迎战之策。
钱振鹏道:“枢相放心。钱某不才,愿施犬马之劳,直杀得那晁盖梁山并宋廷之军们大败过江,恢复润州,方遂吾愿!”吕师囊闻言抚慰道:“若得制置如此用心,何虑家国不安?成功之后,吕某当极力保奏,高迁重爵。”当日筵宴,不在话下。
且说我军领起分定人马,攻打常州,拨马军长驱大进,望毗陵郡来。我亲为统帅,为头正将三员,分别是林冲并张清、琼英夫妇,部领偏将五员,却是林未央、司空燕、荆星儿、燕仲羽、萧桃五个女特工。此外,另有朝廷正、偏将五员,与我等一道引马步大军两万,并大小战车五十架,直取常州城下,摇旗擂鼓搦战。
吕师囊在城头看了,慌道:“谁敢去退敌军?”钱振鹏备了战马,道:“钱某当以效力向前。”吕师囊随即拨六个统制官相助。六个是谁?霹雳神,越州张近仁;巨灵神,杭州沈泽;太白神,湖州赵毅;太岁神,宣州高可立;吊客神,常州范畴;黄幡神,润州卓万里。南军七员将带领一万人马,开了城门,放下吊桥。钱振鹏使口泼风刀,骑一匹卷毛赤色马,当先出城。
我这边林冲见了,把军马暂退一步,让钱振鹏列成阵势,六个统制官分在两下。
林冲对阵钱振鹏,当先立马横矛,厉声高叫:“对面南军听着!汝等助一匹夫谋反,损害生灵,何其愚顽!今日天兵临境,尚不知死,敢来与我拒敌!还不快快弃械下马,受降以得性命保全!”
钱振鹏听了大怒,骂道:“量你等一伙,原是梁山泊草寇,未知天时人愿,却不思图王霸业,倒去降无道昏君!要来和俺大国相并,岂不知背后万人耻笑?我今直杀的你片甲不回才罢!”
林冲闻言也不答话,舞起盖世蛇矛,直冲将来。钱振鹏使动泼风刀,迎杀将去。两员将厮杀,斗了三十合之上,钱振鹏刀面被刺穿两个窟窿,早已大惊,渐渐力怯,抵挡不住。
因我早已有令,林冲有意惊他等一回,故此并未痛下杀手,一逞手中蛇矛之利。
南军门旗下,两个统制官看见钱振鹏颓势,忙挺两条枪,一齐出马,前去夹攻林冲,上首赵毅,下首范畴。我军门旗下,恼犯了两员大将,一个舞动白梨花枪,一个使起方天画戟,抢出马来,乃是张清、琼英。
当下,只见两边六员将,三对儿在阵前厮杀。吕师囊唯恐有失,又急使许定、金节出城助战。两将得令,各执兵器,都上马直到阵前,见赵毅战张清,范畴战琼英,却也都是对手。
斗到数十回合,林冲一矛扫落,矛尖过处,将钱振鹏刀杆划做两段。复一刺急出,钱振鹏透胸而亡。可知为何?林冲如今手执这柄盖世蛇矛并非凡物,尖刃乃是汤隆用千年陨铁锤炼多日而成,锋利已极,寻常兵甲铁器自是不敌。
见钱振鹏战死,太白神赵毅,吊客神范畴胆怯,面色慌乱,此时有许定、金节赶来助战,四人围攻张清、琼英夫妻二人,倒也渐渐占了几丝便宜。
未及暗喜,只见张清突然左手立枪,右手接连打出两枚飞石,正中许定、金节,二将落马,林冲回马赶上,连续两矛刺出,直把许定、金节尽皆戳死。
赵毅,范畴见状,慌不迭地,打马飞也似往本阵逃走,忽地琼英也飞石打来,击中二人后腰,直将两个打落马下。
琼英手提方天画戟策马急追,正欲冲上前去结果二人,突然胸口一阵烦恶,秀美急蹙,忙勒马停住,以手掩口,忍不住哇哇作呕。
嗯?什么情况?
当下,林冲、张清见状,唯恐琼英有失,急忙打马追上,与琼英并作一处,双双护住。赵毅、范畴捡个空当,连忙手足并用,狼狈逃回城中去了。
我见琼英有异,当下传命后军放箭,射住阵脚,又叫火枪队策应保护,令吕师囊等不敢率军掩杀。对面,南军关闭了城门,我思量今日暂且到此,破城不急,千万别叫我这心头最爱女将有什么闪失。而后传令:鸣金收兵,暂退十里,安营扎寨。
停顿休整后,我忙与张清并林未央等五女扶琼英回帐歇息,又急传安道全赶来诊治,看琼英究竟如何。想来,我这一员少女将军,以一敌二,确实是辛苦了。此等战力,怕是早叫对面南军汗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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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全为琼英号脉过后,喜道:“晁天王、张将军大喜!琼英将军并非身有异恙,而是怀了身孕,如今已近三个月,适才两军对阵之时,琼英将军作呕,实乃正常妊娠反应。”
闻言,我、张清、林冲以及林未央、司空燕、荆星儿、燕仲羽、萧桃皆面露喜色,纷纷道:“原来如此!虚惊一场,我等还以为琼英妹子害病了呢!”
哈哈!好啊!当下我心中无限欢喜,想不到、想不到……以为有祸事,原来是喜事。说来,我这个哥哥当得不称职啊,竟没预先估算到这一层,咳咳、咳咳,真是委屈了我这妹子。这许久来,竟一直把她当成男人在用。
此一幕,张清更是大喜过望。坐于床边,轻轻握起琼英双手,眉眼带笑,含情脉脉,语声里掩饰不住兴奋,道:“娘子,原来你是有喜了啊!哈哈,真乃我张清天命有福。”
琼英闻言,脸颊羞红,嗔怪道:“哥哥并众姐妹看着,你羞也不羞?”
见此一幕,五女皆纷纷喜笑颜开,纷纷安慰琼英好生休养,我也豪迈大笑,不禁道:“我梁山自得妹子以来,一路出征无往不利,妹子屡立战功,实为众将楷模!如今,妹子又身怀六甲,当真是张清兄弟之福,我梁山众人之福!”
“说来,张清你可不好啊,此等大事,竟也不提前知会为兄一声?”看向张清,目光中微带责备之意,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我道:“我晁盖用琼英妹子这么一个有孕女子上阵对敌,这这这,日后叫天下人怎么看我嘛?嗯,你说呢?哈哈、哈哈哈!”
琼英见我称赞,羞赧笑笑,轻声道:“也不知腹中这个孩儿是男是女,还望大哥能赐他一个名字。”
张清闻言,也连忙抱拳道:“是啊大哥!恳请大哥为我这孩儿赐个名字吧!”
“嗯,当然、当然,这个,为兄义不容辞!”含笑看看张清、琼英,我不禁深深思量起来。
说实话,见此一幕,我心下无比欢喜激动,然而转念想想,如今至九月霜降时节仅剩不到四个月,我的寿命使我等不到亲眼看见张清、琼英这个孩子诞生了。纵有万般遗憾,我也无可奈何。这,是我的宿命。从一开始就已注定,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的结局。
想到此处,我不禁悲从中来,眼神中难以压抑一点星亮泪光,此时眼睛虽笑着,却怔怔看着琼英说不出话来。
琼英见我眼神有异,不知我心想何事,连忙问道:“哥哥,可有不妥?”
听琼英此问,我连忙收住情绪,微笑两声,轻轻道:“哥哥乃是激动,为你二人高兴。今番,既然贤弟、贤妹信赖愚兄,托此大任,那为兄便替你二人为这孩儿取个名字吧。”
说罢,我心念一动,背负双手,穷极脑力思维之上限,一边慢慢踱步,一边仔细斟酌一番,而后郑重看向身边众人,深情道:“我梁山好汉精神气节当永生不灭,世世代代为豪杰英烈。无论你我弟兄姐妹,还是将来这一个个新生的孩儿。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情义能更令我等心动?看我八百里水泊,钟灵毓秀,仿若仙境,天下何处能比?愚兄今日便以我梁山由来为贤弟、贤妹的孩儿取个名字吧?”
“若是男婴,便唤作张节;若是女婴,便唤作张灵;若是双胞胎男婴,便分唤作张节、张烈;若是双胞胎女婴,便分唤作张灵、张秀;若是一男一女龙凤胎,便分唤作张节、张灵;若是……”
不知为何,我竟一连想到了这么多的可能。为张清、琼英二人孩儿取名时似乎将其视作了自己的孩子,说着说着,我竟强忍不住悲伤之意,语声渐渐哽咽起来。
听我说到此处,张清双目中似有泪光闪现,琼英竟忍不住落泪哭出声来,道:“哥哥啊!今日你这是怎么了吗?如此大喜之事,怎生叫哥哥说得好似诀别一般。”说着,琼英忍不住拿了手帕,来擦拭眼角泪水。林未央、司空燕见状,也各是一双美眸圆睁,嘴角抽搐,闪闪泪珠禁不住滴落下来。
“匆匆人世,悠悠我心,谁明吾意,此间情深。”我在心下暗暗难过。然而,如此大喜之时,我不能表现得太过伤感,于是强忍悲痛,复又豪迈大笑起来,对众人道:“传令下去,今日暂且罢战,拿出好酒好菜,我等庆贺一番!”
言罢,我欲转身离去,张清、琼英在身后连连道谢,说道:“大哥如此用心良苦,我二人的孩儿从此就是大哥义子!无论生男生女,此生都认大哥这个伯父。”
听二人如此说,我知道我必须走了,如果我再停留,恐怕眼泪就要止不住夺眶而出。
于是,轻轻笑两声,柔声道:“好生安歇。”而后便急忙走出帐外,远远站到一处空旷之地,仰头望天,无限唏嘘。
如此良久之后,忽觉身后有人,我转身来看时,却见林未央静静站在我身后一步之处,双眼星亮,美眸如画,怔怔望着我,也不知在身后站了多久。
见我回转过身来,林未央脸颊羞红,而后慢慢走近我身边,柔声道:“哥哥,你不必说,未央虽不似哥哥天神下凡,但也并不痴傻。适才情景,我已尽收眼底。哥哥因何难过,未央自也猜到几分。”
呵呵,当下不禁苦笑。是啊!她的心智,此时已快是个老太婆了,我的这点心思,又岂能瞒得过她?
林未央语声婉转,低声呢喃道:“其实未央心里何尝不知道,哥哥其实是喜爱我姐妹的。之所以一再拒绝、久久不受,必有难言苦衷。人各有命,天命难违,哥哥之难过又何尝不是我姐妹之难过。惟愿哥哥莫要太过伤感,在这世间能快乐一日便是一日,莫要辜负了许多良辰美景,许多……姐妹之情。”
林未央说这句“姐妹之情”时,略微停顿了片刻,说完便羞得低下了头去。纵然此时她带着面纱,我依旧能看见她这薄唇赛粉樱,芳颜若云霞。竟是连雪颈都羞得通红了。
我这个“晁盖”来自几百年后,以我的认知和理解能力,以我与她几乎日日朝夕相处的熟悉程度,我岂能不知她言下之意?然而,我不能啊!不能!
未央,你就是再羡慕张清、琼英,再怎么不畏世俗眼光,再怎么不求回报只为付出,心再大,大到将来可以承受一切痛苦……我也不能。不是我故做圣人,要当什么君子,而是,我舍不得。
正自暗暗难过着,林未央又道:“我一个女子,流落江湖多年,虽不如哥哥智谋超群、冠绝天下,但也阅人无数,知晓很多道理。哥哥且听我说,其实情深情浅不在乎是否天长地久,只要相爱时真情实意,纵使过程短暂,留下些遗憾又如何?我宁可遗憾一世,也不愿后悔终生!”
老天!未央啊,我求你别再说了……
林未央这番话,说得不仅动人心魄,而且异常坚决!让我心中万千思虑翻涌而起,前世、今生的各种回忆交叉袭来,顿时如江河满溢、汹涌沸腾,直令我当下都感觉有几分晕眩,好似站立不住。
其实她说的又何尝没有道理?纵使过程短暂,感情能用时间衡量吗?可是……我的时间也太短了!短到,我根本没有勇气考虑这个问题。倘若这辈子能有个十年八年,甚至三五年都行!或许我还可以任性地考虑一下,但我只有一年。如今算算,就快到头儿了。以林未央这古人女子身份,如果成婚尚不足三年,仍属新婚燕尔。刚入新婚燕尔之际就遭遇丈夫离世,此等打击叫她怎么承受?我不能那么自私啊!王穆岳,我虽然是个疯子!
我不能、我不能……我宁可林未央将来能在楚玥、俞庚他们等人中觅个良婿,平平淡淡,做个贤妻良母,安度此生,也不愿越过那道鸿沟,将她变作我的女人。纵使此情轰轰烈烈,可以伟大到感天动地、鬼神动容,我也不能。
谁让我命短?谁让我命苦?谁让我身手不凡非要来这里当逆天英雄救世主?早知道会他妈这样,我宁可不认识她!
如此怔怔想着,我一阵灵魂出窍,肉体仿佛已经死了一般。遥望远山碧水,我呆呆地成了根木头。林未央见状,只是轻轻挨着立于我身边,不知什么时候,也停息了下来,静静怔着,久久不动。我二人就这般站了半晌,直至入夜,月明星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