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
  听到小女孩那有些惊讶的疑惑后，无名耐人寻问地笑了。他本来是想给小女孩起一个名字让她与过去作告别后，再来告诉她变成妖的事实的，却不曾想小女孩竟会抢先下手，说他是一个妖……啧啧，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
  “你是在说……我，是一个妖怪？”
  “是啊，难道不是吗？你的眼睛是紫金色的，不像是人类所拥有的眼睛，至少我是从来没有在人身上看到过。”
  眼前的小女孩再次打量了一下他，仔仔细细的，就仿佛是在坚信自己的判断一样，凝视起了他的眼睛来。
  “你这么说的话，好像是这样子诶，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大概是没有这双眼睛的吧，”对于他眼睛异常的问题是，无名没法反驳的，因为他的这双眼睛本就不是一双普普通通拿来看世界的眼睛，而是一双被系统修改之后成为了他权能的眼睛，但……
  “我也没说自己是一个人类啊。”
  笑意不减，无名露出了一副“你弄错了，自己再去猜猜”的表情来。
  “嗯，什么意思？你既然自己都不承认你是人类了，那你就是一个妖怪了啊，你笑什么？”
  无名有些贱意的表情让小女孩感到了不适，这是一种看人笑话的表情，他的笑容不再是之前那样充满了善意，反而是有了一种浓浓的恶意感，但是，又似乎不是那种专门为了恶心人而特意弄出来的恶意，倒像是一个小孩子在恶作剧之后，别人还不知道他成功了的那种恶意——没有害人之心却有了整蛊之意。
  “不，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不是妖怪。”在发现小女孩的情绪有了微小的变化后，无名立刻收敛起了他的笑容来。他也觉得他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太好，便稍稍改正了一下态度，正经了起来，“至于你刚才提问的我是在笑什么？你放心，我不是在笑你，我是在笑我自己而已，我只是有些没想到这种颠倒黑白，贼喊捉贼的事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颠倒黑白？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听到无名的回话后，小女孩那有些温和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就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然后，默默地看了一下她脚下的术式，望向了他。
  “你问我到底想说什么？你这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你所想的东西就是我所想说的啊……”
  像是意有所指一般，无名跺了跺脚，把地上那散落在四周的灰尘给轻轻带起，铺散到了小女孩的脚边，覆盖住了她脚下那已经失去了能量、失去了光芒的阴阳阵式来。
  无名没有因为小女孩的眼神犀利而有所退却，毕竟，小女孩的眼神再犀利那也就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还能上天不成，他连天动说那杀气四溢的眼神都可以硬扛过去，还会怕这个连天动说十分之一都到不了而且毫无杀气的眼神啊，所以，他也是毫不示弱地对着小女孩摆起了手来，反向地盯了回去。
  他这是在告诉小女孩，不用这样明知故问，自欺欺人了——我的意思，你的明白！
  “——哦，是么、是这样啊……”而面对这样毫不示弱一点也不退却的无名，小女孩却是突然耷拉起了脑袋来，就像是她骤然之间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一般，开始低声地重复道：“……这样啊，是这样啊……果然，还是变成了这样了么，虽然在答应的那一刻起，就想到了会有这样一天的到来的……”
  她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颤抖而又间断，就像是被人给玩坏了一般，只是重复地说着同一个意思，而她那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也是突然之间变得更加苍白了起来，就仿佛是在大病未愈的情况下又涂抹上一层厚厚的白粉一样，看起来很是凄惨。
  然后，她回过了神，抿着她的嘴唇，固执而又倔强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做出了一幅很是镇定、很是冷静的模样来：“那……那他是成功了？”
  然而，小女孩这种显而易见的改变却是统统都进了无名的眼里。
  （看来，小女孩在苏醒之后便已经有了猜测了……也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肯定是最清楚的……但是……）
  看到小女孩那明显就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的神色后，无名立刻就明白了，小女孩她早就已经知道“她不是人类”这个事实了，但是，小女孩又不能立刻就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于是，就只有刻意地不去理睬，当做没有发现一样，可是，事实就算再怎么不去理睬，那终究还是客观存在的，就像是人鬼殊途一样，人与妖也是如此，小女孩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她也要不得不信了，她如今都已经是转化成功，变成了妖了，就不能再去怀念以前的事了，不然，到时候，就会人非人，妖非妖的，受苦的就只有她自己了。
  想到这里，无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事实本就如此，有时候就是这样血淋淋的，完全不讲人情味，但要是你不去立刻接受它的话，它又会变的更加阴暗起来，变得越来越糟糕，越来越腐烂，直到让人彻底疯狂，困死在它的怀里为止，它都会紧紧地跟随的，所以，就还是让他来为此定下个结论，打破小女孩那掩耳盗铃般的幻想吧：“是的，他成功了。”
  ——咔嚓！
  随后，无名便听见一道像是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但是，奇怪的是在山洞里他没有任何的异样来。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你会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可以选择不说的。”
  听到小女孩有些质疑的话语后，无名沉默了，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细细思索了起来。
  他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似乎是在他也察觉不出的刹那间，经历过了一场犹如时光倒流一般的诡异变化了。小女孩的脸颊已经是恢复到了以往的红润来，就像是她之前的苍白都是幻觉一样，重来没有发生过，就连她的神色也是变得异常的冷漠，冷漠的不再像是个人了。
  “他成功了……他也死了，我杀的……”
  这是一个答非所问的回答，但无名在思索之后最终就这样回复了小女孩。
  “好，我明白了。”
  小女孩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接受了他的答案，然后——
  “那我就告诉你，八云氏恨他！”
  “恨他……正常！宿仇的嘛，天经地义……”
  “……那我再告诉你，八云氏也恨你！”
  “恨我……正常！血仇的嘛，理所当然……”
  “……还有最后、最后八云紫再告诉你……她谢谢你……”
  “谢我……正常！复仇的嘛，人之常情……诶，等等，你最后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