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叶言！”
  “青雨！”
  见着前来探望之人，叶言多少有些吃惊。
  青雨一边将带来的吃食放桌上，一边漫不经心搭话：“怎么样？腿伤好些了吗？”
  “只是小伤，已经好多了。”
  “哈！那就好！”视线在房中扫视了一圈儿，故意瘪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若不是杜大夫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是女扮男装！而且你是天门的人，也不吱个声儿。”
  叶言尴尬扯了扯嘴角，小声：“其实不算是。”
  青雨并未听清她的嘀咕，依旧自说自话：“想不到玄武的几位爷，竟也光临我们淇河镇，我们淇河镇这次是要好好风光一把……”
  耳听着青雨絮絮叨叨没完，叶言都有些瞌睡了。淡淡打了个呵欠，岔开话题：“你们有‘食脸怪’的下落了吗？”
  “别提了，那家伙，定是被玄武的威名给吓得躲起来了。不过这两天，衙门里都忙着抓捕周寅，倒是也没多余人手，去追究食脸怪。”
  话到这儿，青雨眼珠骨碌碌一转，紧盯着叶言，“你既然也是天门中人，定然对玄武的各位爷都比较熟悉吧！”
  闻到一丝狡黠的味道，叶言本能往后退了退，扯笑：“还行！”
  青雨立马来了兴致，不无讨好：“那你可知道，白五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叶言愕然，这她还真不知道。在她印象中，白无尘就是那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青雨，你看上五爷了？”叶言随口一问。
  “说什么呢！人家才没有呢！”话毕，又是一脸娇羞。“人家就是随便问问。”
  “五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不清楚。或许，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他！”
  “谁要去问他了？”青雨脸上一红，吱吱呜呜：“管他喜欢什么样的？”
  眼瞧着对方笑靥如花，叶言就觉心下一暖：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幸福的吧！
  不得不说，周寅在潜伏伪装这一块，确实算得上是佼佼者。短短几天时间，人竟又一次仿若从世上凭空消失。他们根本就逮不到半分蛛丝马迹。
  “想什么呢？”
  刚一进门，就瞧见她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叶言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回应：“没什么！”
  她瞒不了对方，也骗不过自己，心底的疑惑，一直都在。
  就周寅的个人经历，成长成为一个心灵扭曲之人，也不是不可能。但多番接触，她又不怎么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更何况，当她提起洋地黄的时候，他眼中那一抹疑惑，更是叫人匪夷所思。
  那反应，分明就是不知道洋地黄为何物。如此，又岂能当作“死亡警告”？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花只是碰巧？
  “影子在落城，有发现周寅的踪迹。”东方汐轻呡一口茶水，淡淡出声：“这一次，定叫他插翅难逃。”
  “那你们何时动身？”
  “今晚便会动身。”转而温柔嘱咐出声，“你腿伤不便，这两天就乖乖留在客栈，等我回来！”
  “嗯！”
  其实她的腿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既然对方都发话了，不蹚这趟浑水也挺好的。
  不过有时候，老天就是喜欢与世人“开玩笑”。这不，她明明是好好呆在房里睡觉，醒来时，却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呜——呜——”
  断断续续传来的，是女人的哭泣声。
  刚想起身看个究竟，才发现手脚都被束缚住。
  “有人吗？这是哪儿？”叶言扯着嗓子。
  “啊——”
  无疑她这一声喊，只换来女人的惊惶尖叫。
  “你是谁？你在哪儿？”叶言忍不住再次追问。
  声音明明听着离得很近，但四下看去，她并没有发现什么人的影子。
  正担心对方不肯露面，不远处就响起稍显乏力虚无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从阴暗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女子畏畏缩缩的举动，叫叶言心下没底，只得试探开口：“是你抓我来的吗？你想干嘛？”
  “对，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连连摇头道歉，却是从始至终，都没让叶言瞧见正脸。
  一开始，她还以为绑架她的人是周寅，现在看来，是另有其人。一时也不无感慨：最近这运气也太差了点。
  不过罪犯一开口就道歉的，她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姑娘，我们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抓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还是只会说这三个字。
  听这语气，莫不是神智不太清醒？
  未免刺激到对方，叶言委婉了几分，平静出声：“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到你。”
  “你真的能够帮我？”
  声音细弱蚊蝇，却终于是正常对话。
  “我不敢说一定行，但我会尽力，请你相信我！”
  许是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友善，女子终于不再躲躲闪闪，慢慢转头过来，神色复杂望向她……
  她承认，她是有些被惊着了：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
  额头处是隆起的一个犄角，右半边脸，布满鱼鳞。鼻子完全看不见鼻梁，只见着两个出气的鼻孔，镶嵌在嘴巴上面。
  “对不起！我就知道会吓到你的。”
  女子伸手拉了拉斗篷，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外表光鲜亮丽，内心丑陋的人，她见过不少。所以在她这儿，根本不存在“以貌取人”。
  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不忍，为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说词，窘迫不安。
  “没有，你没有吓到我！”收敛起心神，坦然至极：“姑娘你抓我来这儿，是因为你的脸吗？”
  联想到青雨说起的“食脸怪”，她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
  也是，任谁怕是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一张脸。
  不过也奇怪，在这个女子的身上，她只看到悲戚，并没有看到怨恨，这也是她何故能如此泰然？
  不错，在女子的身上，她并没有看到杀戮。
  像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女子依旧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不，她们都害怕我，都怕我！所以你也是一样的，你也怕我！”
  “姑娘，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多少还是可以决定自己要走的路。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也不想伤害她们，不是吗？”
  “不，不想！”女子木讷点了点头，再次望向叶言，机械般搭话：“我不想伤害她们，可是不伤害她们，爹爹会不高兴。我不想爹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