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痕仿佛没听明白唐僧的话，又眨着明艳的眸子问道:“唐僧，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不为所欲度众生的？”
  “哦，没什么，”唐僧揉着吃痛的手指说道，“刚才我见你屁……见你身上有一只蚊子，便动手拍去，没想到蚊子没打道到，反而流了自己的血。”
  “山上风这么大，有蚊子么？唐僧，要不要我给你包一下，唐……”
  紫痕正愣神间，唐僧已朝山下走去。
  一路上紫痕竟找些有趣的话头说笑，对唐僧刚才那些隐隐犯浑的举止只字不提。
  唐僧却因在诱人的翘臀上讨了个没趣，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
  日上三竿时二人走到了昨日的战场，一夜的功夫小妖们便已把这里清扫干净。
  只是地上仍旧血迹斑斑，空气中还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的。
  几乎一夜没合眼的野猪精领着幸存的小妖走了过来，俱都紧握拳头神情悲愤，无一丝倦意。
  紫痕忍不住泫然泪下，唐僧也是又悔又痛。
  他强提几口气宽慰道:“兄弟们辛苦了，咱们聚英山如今有花果山五大圣坐镇，二郎神一时半会不敢再犯。今日不用巡山了，都去休息吧。”
  小妖们迟疑片刻便各自回洞，只野猪精留在了最后。
  “大哥，不要忘了你说的话，一定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放心，我唐僧此生定要扳倒不周山生擒二郎神，让死去的兄弟瞑目。若做不到，情愿坠入九幽地狱。”
  唐僧这一次没再拿金蝉子的名义发誓，看来心里真的没了金蝉子。
  他被血腥味冲的有些头晕，捂着头半天没再言语。
  紫痕见状忙道:“我早上去了你那里，五大圣都跟我说了。你一定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先去我那里休息一下，牛魔王他们醒了我去叫你，我去青屏姐姐那里说会话。放心，软骨散的药性我知道，他们一定会醒过来的。”
  唐僧听到软骨散的事便愈发觉得头昏脑涨，竟迷迷糊糊的点头答应了。
  他躺在散发着玉女清香的竹床上却没有再心猿意马的遐想，只感觉有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在呼唤他，恍恍惚惚中便酣然入梦
  ……
  “五百年前我和姐姐紫霞来过这里，那时的风很干净。不像现在，到处都是妖魔鬼怪的气息。”
  紫痕说罢又吐出一口鲜血，强撑一口气环顾四周一尊尊怒目扬威的天神，又一侧头倒在了唐僧怀里。
  一位天神登时怒道:“大胆！死到临头还敢污蔑众神，你们才是妖怪。”
  唐僧微微一笑没有理会，轻轻抚摸紫痕的秀发。
  像是在自语道:“作恶者就是魔，行善着皆为佛。世上本无神魔之分，只有善恶之别。紫痕，你说是吗？”
  “你说是就是。”紫痕闭眼含羞浅笑，将唐僧的手臂搂的更紧。
  “嘿嘿，”那天神却是一声冷笑，“唐僧不愧是君子佛金蝉子转世，气魄大的很呐，在生死关头还能亲亲我我。”
  “哈哈！”众神皆笑。
  唐僧捋捋自己一头灿若星辰的金发，凛然道:“我苦则众生苦，我乐则众生乐，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此时一位三眼天神拨开众人气焰勃勃站了出来，眯眼冷喝道:“唐僧，天有好生之德，本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现在认个错，再答应去西天取经，本尊就放你一条生路。”
  “如今我连自己都度不得，如何再去度众生。二郎神，我会在地狱等你。”
  唐僧说罢又深情望着怀中的紫痕仙子，仿佛世间只有他们两个。
  二郎神三只天目忽明忽暗，狂笑一声道:“没想到五百年前心怀苍生的金蝉子，五百年后却沉沦与红尘不能自拔。既然如此，本尊就成全你们。”
  紫痕依旧闭着眼睛躺在唐僧怀里享受着最后一丝温存，仿佛在做一个香甜的梦。
  “五百年了，你为我死了九次，我终于为你死了一次。我来生要做一只知更鸟，你呢？”
  “傻丫头，”唐僧不禁失笑，“这是我的最后一世，我已经没有来生了。”
  “天道有常，圣人不死。你是金蝉子转世，一定……”
  紫痕忽得娇身一抖颤声道:“唐僧……我不行了……先走一步，只愿你有来世……我们……”
  紫痕话犹未尽便永远闭上了眼睛，一袭白衣渐渐隐化，终于化作云烟消失不见。
  唐僧怀中已空无一物，望着浩浩苍穹怅然若失。
  陈江流、玄奘、唐僧、金发大王……这一生恍恍惚惚却轰轰烈烈。
  他闭眼凛然道:“二郎神，动手吧。”
  万道剑光袭来，一只金蝉直冲云天，一缕幽魂坠入尘埃。
  聚英山终于安静了，却像是空寂阴森的黄泉路。
  一只知更鸟飞了过来，唱起婉约而悲壮的歌谣。
  ……
  “紫痕你不可以死，你是最好的姑娘。”
  唐僧大叫一声猝然梦醒，怎么又是这样的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