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过去
作者:
六十夜烟花 更新:2021-08-16 21:14 字数:4164
看着花凌知越来越扭曲的五官,白婉痕急得掉下泪来,恨不得将整颗心掏出来,双手捧到他的面前,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呵呵……这么多年了,我居然还会相信一个女人说的话,白婉痕,算你狠,算你狠!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到底在玩什么阴谋,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白婉痕嘴唇哆嗦了好半天,双手抚在胸口,就是说不出话来。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这招没用!我花凌知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装模作样的,我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杜家大院生存下来,就不怕你们这些雕虫小技。快说,到底是什么人进来过,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耍本公子?”
“不……不……不……,公子,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知道地下室的人,除了我和大小姐,真的没有别人了,除非……除非大小姐跟别人说,不然,真的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公子,你相信我,我是大小姐的奶娘,十年来跟她相依为命,大小姐对我是完全相信的。可是,在这个时候,我选择告诉你,带你来挖那些字画,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你这个老女人,还真是心机深重,既然翁云裳那么相信你,你都能背叛她,做出这种事情来,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公子,我就是骗全天下的人,我也不会骗你的!”
黑暗中,敬山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白婉痕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她跟花凌知不过是做了几天的主仆而已,怎么说起来竟对他是生死相交了似的。
“越说越离谱!”
“不,公子,我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希望我得到那批字画,如果字画落到我手中,你打算怎么跟你的大小姐交待?或者,你又要作一出苦肉计,跟你的大小姐解释。”花凌知冷嘲热讽道。
“我……我……”白婉痕欲言又止,表情痛苦。
躲在花丛后面的翁想容再也忍受不了,冲动地站起来,想要上前质问,却被翁云裳一把拉住,强按了下来,“嘘——,听听婉姨怎么说,她要是不说清楚,花凌知是不会放过她的。”
“对,再看看,别冲动了。”敬山也按了按翁想容的肩膀,叫她不要急躁。
“你什么,今晚你要是不说清楚,哼,我怕,等哪天这个园子的新主人来动工的时候,第一要做的事情不是铲除杂草,而是报官给你收尸了。”
“啊……”白婉痕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里有痛心也有后悔,但更多的还是不相信,“不,公子,你不是那种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你是说我不会杀人?哈哈哈……白婉痕,你才认识我几天,就敢告诉我这个惊天大秘密,我也是财迷心窍了,居然就相信了你。是与不是,我也想知道呢?”花凌知面目狰狞,话音未落突然就抬起双手,用力地掐住白婉痕的脖子,“现在你该相信了吧,我就是这样的人,哈哈哈……”
“不……不要,公子,你今年十八岁,可……可是……我……我认识你却……却足足有十九年了……”白婉痕使尽掰住花凌知的手,断断续续地挤出一句话来。
“你什么意思?”花凌知猛然放开双手。
白婉痕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她咳嗽着,后退几步,身体靠在墙上,弯腰喘了好半天的气才慢慢回过神来。
待直起腰身时,脸上已经恢复平静。
翁云裳的手下意识地抓住敬山的手,越抓越紧。
“你今年十八岁,在你出生之前,在我的肚子里住了十个月,这样算起来,可不就是十九年么?”白婉痕说完这些话,终于放松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花凌知。
花凌知脑子里轰一声响,他从京城到庆云城,历经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寻找她,可是,现在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亲口承认自己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他的心反而空落落的,没有着落了。
寂静的夜,面对面站着的母子,可以互相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你……”花凌知的声音微弱到只在喉间徘徊了一下,就迅速消失了。
白婉痕说出来之后,反而没什么了,面对他的无措,冷静地点点头,“因为这一层关系,所以,我永远也不会骗你,更加不会害你,你现在明白了吗?”
“你……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不管,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说起来是杜家的大公子,大少爷,可实际上呢,连杜家一条狗都可以看不起我,冲我乱吠……”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还一脸冷静的白婉痕,这会儿突然泪流满面,面对儿子的责问,她只能哑口无言。
“你说话啊,你不是很能说的吗?说啊,你说啊……”
“儿子,对不起,我……我,试想,天下有哪个做母亲的女人,舍得离开自己亲生的儿子啊?我没有办法,那个负心汉他不是个东西啊,得了功名就不记得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我没有办法啊……”白婉痕越说越激动,肩膀一耸一耸地,几乎泣不成声。
“……儿子……”
“不要这样叫我,你从来没有抚养过我一天,没有尽过一天做人母亲的责任,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花凌知哆嗦起来,挥舞的双臂,愤怒又绝望。
“是,我没有资格这样叫你,我想弥补的,当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儿子之后,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弥补你。”
“我明白了,你所说的弥补,无非就是告诉我翁家的地下室里,藏着一笔巨大的财富……你以为这些就能弥补这些年你的失责吗,你以为,这些就可以让我忘记十几年的屈辱……不,不,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弥补过去。”
花凌知向着深而遥远的夜空,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白婉痕双手颤抖,想上前抱住他的双臂,又害怕遭来他更大的不满,只好可怜兮兮地缩在他的身后。
树丛后的翁云裳他们几个人,早已震惊得瞪大眼睛,不知该作何反应了。连先前一直想冲出去质问的翁想容,这会儿也安静了下来。
“儿子,我希望你得到那笔财富,好好地利用它,壮大你的事业,打跨敬氏,既成就了你,又帮了大小姐。这样一来,大小姐她自然不会记恨你偷窃翁家的财产,相反,她会感激你……到那时,我再在你们中间说和一下,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喜欢大小姐……”
“别说了,你别再说下去了。我喜欢翁云裳,哈哈哈……白婉痕,我劝你不要再自作聪明了,你从哪一点看出来我喜欢翁云裳的。实话告诉你吧,我不喜欢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那你……”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在翁家还没有散之前,那年我八岁,跟父亲一起来庆云城散心。就在翁家的花园,对,就是这个园子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敬山跟翁云裳手牵手,在花园里唱诗歌,敬山念一句,翁云裳学一句……”花凌知的思绪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美好又伤心的午后。
“他们的幸福是那么自然,不带一丝的忧虑。可是我不行,我贵为杜家大公子,处处受人白眼,在那一刻我就决定,既然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我听父亲和翁师傅聊天的时候知道,敬山和翁云裳青梅竹马,长大后是在成亲的。那时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重新回来这个地方,把翁云裳从敬山手上抢过来。我要让他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哈哈哈……现在,你还认我这个儿子吗?我是不是天底下最邪恶、最小气的男人?”
花凌知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哈哈哈的声音已分不清是哭还是笑了。
敬山反过手,将翁云裳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
白婉痕心痛地看着他,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自已骗自己说“他一定过得很好,他一过过得很好……”,看到他这样,她的心揪着扯着地痛。
“在你心里,就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位姑娘吗?小五姑娘呢?”白婉痕小心翼翼地试探,试图唤起花凌知内心的美好。
“小五,你觉得我会喜欢一个下人吗?呵呵……你真的是一点儿也不了解我啊……这么多年,我因为身份所吃的苦还不够吗?还要喜欢一个身份卑微的下人,让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吗?”
花凌知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把整个心扉完全打开,把心里想说的话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哪怕是在争吵。
“……要说喜欢……”他的声音变得轻柔,像夜里的雾一样,“想容算一个吧,不……也不算,她如今是翁云裳的妹妹,我不喜欢这种关系……”
翁想容再也听不下去,直接站起身来。
“花凌知,谁希罕你的喜欢啊!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孤独终老,太可怕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二小姐……”
“谁是你的二小姐,你背叛翁家,将翁家唯一的希望所在告诉花凌知,就因为他是你儿子,可你有没有想过,像你儿子这么邪恶的人……”
“想容,别说了。”翁云裳也站了起来。
“姐,让我说完,婉姨她这样做就是不对,一点儿也没有为你着想。哼,她想得可真美,财产也让她得去了,连翁家大小姐也变成他的儿媳妇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哥哥,你刚才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人家根本就是冲你来的!”
“大小姐,地下室的字画是你们拿了吗?”
“婉姨,字画在我这里,你永远也不要再想了。”翁云裳冷冷地道,“婉姨,你认儿子我不反对,可是你这样不讲原则,今天幸好是我们赶到,不然,翁家就真的彻底毁了。”
“大小姐,我……公子是好人,他是一个好人,你不要听他刚才那样说,我知道的,他不是坏人啊……大小姐,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不对,可是我也是……我也是……”
花凌知恼羞成怒,在翁云裳面前扮了那么久的好人,一夜之间全部没了。现在,他说什么也没人会相信他了。
“哼,没有那些字画,我花凌知也不怕你们。敬山你给我听好了,别以为你现在坐在会长的宝座上,总有一天,我会取代你,你们敬氏会彻底从庆云城消失。敬仁桥是怎样的人,哈哈哈……你恐怕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吧?”
“你什么意思?”敬山喝道。
“什么意思,你问她们两个不就知道啦?”
“云裳——”
“算了,我看她们也没打算这么快告诉你,那就让我来做坏人好了。你父亲敬仁桥,就是杀害翁启学的凶手,怎么样,现在,你觉得你还能守得住翁云裳吗?”
敬山的目光在两姐妹脸上扫来扫去,想要一个答案。
可翁云裳和翁想容不约而同地沉默,以沉默来证实花凌知没有说谎。
“云裳,这不是真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告诉他也不告诉我?还有你,想容……对了,我想起来了,你那天差点杀害父亲,是这样吗?你是去找他报仇的,可是你却装疯卖傻……天啊,这里面最傻的人是我,你们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敬山,不是这样的,我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跟你说的……”
“什么时机,云裳,为什么,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是不是?你想利用我为你父亲报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敬仁桥再坏,他也是我父亲……云裳,你这样做太不公平了,这么多年,我是怎么对待你母亲的……”
“不是的,敬山,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哪样,你知道吗?或者,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是怎么想的吧?你只关心报仇,就是现在拉着我来这里,也是利用我罢了……翁云裳,敬氏不是那么好打倒的,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