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想死的人
作者:
老旧凤祥 更新:2021-08-16 16:47 字数:2759
彭世宏把小船推出沼泽地后,把哭泣的琦琦抱给吕娟。
琦琦脸上粘着泥水和着泪水、鼻涕,满眼的惊恐。吕娟惊魂稍定,她接过琦琦,眼睛却盯住彭世宏。
彭世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看什么?不认识了?”
吕娟抿一下嘴,开口道:“你怎么穿军装了?”
军装是凌晨出发的时候,石仲平让他穿上的:“大宏,穿上吧,作为一名光荣的公安战士,该是你公开亮相的时候了。”
他明白石仲平的意思,那是对他的肯定和赞许:他合格了,是一名真正的人民公安战士。
彭世宏看了看自己的军服,很自豪:“我是石处长的兵,是他培养了我。”
言罢,他急急走到石仲平身边,看着昏睡的他,对吕娟道:“他这是累坏了。我估计从耿忠林案发到这以前,他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刚才那么紧张,现在一下子松弛了,软了……你守他一会啊,我去一下岗上。”
他上了乱坟岗,在一个坟堆后面捡起两件军大衣。这两件军大衣是他昨夜特意给石仲平准备的。石仲平身体不好,他怕石仲平扛不住风寒,一件是垫在他身下,一件是盖在他身上的。
他回到天墓边,把一件大衣铺在地上,把石仲平抱到大衣上。吕娟见状拿起另一件军大衣给石仲平盖上。
他又去翠湖边折了许多枯芦苇杆抱过来,从石仲平口袋里摸出火柴盒,在石仲平身边擦火点了一堆篝火。
然后他搬来几个石块围在篝火一旁,与吕娟各在石块上坐了下来。
吕娟脱去了琦琦湿漉漉的棉裤和湿透的鞋子,撩起自己棉袄下摆,把他下半身裹在自己的肚子上。惊恐的琦琦在吕娟的怀里酣睡了。
彭世宏也脱下了湿透的棉鞋与琦琦的棉裤、棉鞋一起放在篝火边的石块上烘烤。随后他看着吕娟的一只脚:“你这只棉鞋也湿了,脱下来烤烤吧。”
他弯腰给她脱下鞋和袜子放在石块上。
沼泽地的雾全部散去了,是一个艳阳天。
吕娟靠着彭世宏的肩,也是惊魂未定,她喃喃地问:“大宏,我们家经历的那些……像噩梦一样的事,都是这两个恶鬼干的啊?”
“是,就是他们干的。”彭世宏看了一眼石仲平,怕话声惊醒了他,压低着嗓子道:“这次多亏了有石处长哦。”
他们默默守着石仲平看着他酣睡,眼中流露着浓浓的感激与崇敬。
篝火燃烧的很旺,火星飞溅,发出微微爆裂声,火光映照在身上很暖和。彭世宏还时不时地往篝火中添加几根芦苇杆,维持着它的势头。
心情平复了很多。遥望水亭村袅袅炊烟,看着静谧的沼泽地,恍如在画中的感觉。
石仲平睡了两个多小时,中午时分才醒过来,翻身坐起。
彭世宏给他披上大衣。他紧裹了一下,呵呵笑道:“大宏,案子总算破了,你功不可没啊。”
彭世宏一脸懵懵的表情:“石处长,我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你是怎么盯上卢贞孝的?”
石仲平看了一下他们夫妻和酣睡的孩子,弯腰拿起铺在地上的军大衣罩在吕娟和琦琦身上,随后伸手在篝火上烤了一下,笑着对彭世宏道:“睡足了,我想走走。走吧大宏,陪我上岗去,好好欣赏一下沼泽地的美景。”
“好啊。”彭世宏穿上了烘干的棉鞋,跟着石仲平上了乱坟岗。
他们在岗顶驻足,看着翠湖和沼泽地。
冬季的沼泽地一片荒凉,枝丫都是光秃秃的,一簇簇的水草无精打采地垂着枯黄的身躯。太阳正在头顶上,白金色的光芒透过云层,映照在无垠的沼泽上,蓝天白云在水中泛着淡淡的银光,宁静又美丽。
“漂亮……”石仲平禁不住赞叹起来。
“可惜我们这个角度看不到水中的太阳。水中有太阳倒影的话,感觉会温暖一点,不至于这么荒凉。”
石仲平笑:“这是你的愿望而已,它可不管你看到还是没有看到,始终在我们头上存在着。其实卢贞孝滑入歧途也是同样的道理。他受了处分以后总觉得再也没有得到过组织的重用,感觉不公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尤其是在取得全国的胜利已经指日可待的档口,他的战友都得到了提拔,而他却一直没有得到提拔,认为应该享有的地位都没有享受到。他感到委屈,认为就是受了处分的缘故,逆反心理很重。心底有私,思想就有了包袱,他的思想理念就渐渐背离了参加革命的初衷,挖空心思地想往上爬。就在这档口,你出现了,质疑他冤杀了彭必富,而且你的申辩不无道理。他慌了,因为林晓倩,他已经有了一个影响他升迁的坎,若再有一个冤杀案,他这辈子的升迁恐怕就无望了。就这样,他走进了自己内心的沼泽地,一心想看见水中的太阳,走火入魔了。我猜猜应该就是那时候吧,他有了杀你灭口的想法。但是,由于你闯进他办公室和他打了一架,并且打出了一颗定时炸弹。他心虚了,怀疑你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上门找茬打架,他怀疑你的身份。所以,他只能先稳住你,把你招进康瑞厂圈在身边观察,想弄清楚你的背景,再下手不迟。”
“是这样啊?”彭世宏昂头看了一下头上的太阳,它依然懒懒的、暖洋洋的挂着,随后他凝望起没有太阳倒影的沼泽地。它依然沉静,只是偶尔会冒起一串串小气泡,更衬托了它的静谧。
“石处长,卢贞孝在最后的关头拒绝了我的救援,铁了心要自杀。这说明,他对自己的罪行心知肚明。你是怎么怀疑上他的?”彭世宏又一次问起了这个问题。看着石仲平沉寂的脸,他心里有了太多的问号。
“说不好。”石仲平瞅了他一眼,微笑,继续欣赏起美景:“其实,有很多事情起源就是一个感觉。接应林筱倩的任务并不复杂,而且抗战胜利的时候,国共两党还没有撕破脸,卢贞孝的表现太警觉了。我就查看了卢贞孝的档案,看到了被处分的原因,是因为他没有坚决地执行组织的撤退安排,导致林筱倩失去联系。这样的处分我当时没有在意。毕竟地下工作情况瞬息万变,不能太死板了。为此还为他抱不平呐。对他错杀彭必富的行为,我认为是出于激愤,是为战友报仇切。我很感慨他有这样侠义胸怀。说真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人会成为我的怀疑目标。
耿忠林案发生以后,看似一个简单的案子却陷入了僵局:不能确定任何一个嫌疑人。首先是在作案时间上排除了任何人;其次是作案工具的蹊跷性,不用现成的润滑油,而特意去调制‘黄油’;然后是作案的动机,你除了上访,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冲你作案,是明确告诉我们,与你的上访有关。
而说到上访,就不能不提林筱倩失踪案,这个案子彭世利卷在其中不容置疑。
这样耿忠林案就出现了一个嫌疑人,彭世利。
老实说,把彭世利确定为嫌疑人并不符号逻辑,因为他缺少作案动机。没有动机就没有犯罪之源。
卢贞孝嫁祸彭世利是经过精心算计的。他也知道嫁祸彭世利缺少的就是动机。但是,他是个老资格地下活动者,知道推理在破案中的作用,他相信我们会在推理中找出彭世利的作案动机。
为了让我们锁定彭世利,卢贞孝又加了一把火,把针对你大宏一个人的作案扩充为针对彭家人的作案,唯独留下了彭世利。这么一来,彭世利的嫌疑就凸了出来。那料想彭世利作为圣约翰法律系的高材生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势不妙招来嘎斯车,用苦肉计来抵挡对他的陷害。
这让卢贞孝感到了威胁,似这等反应的人,逻辑推理和分析能力是很强的,留在身边盯着自己早晚是个祸害。所以,他立马向军管会申请把彭向阳调去了法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