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猪八戒戴黑色的和尚帽、穿黑色袈裟、踏和尚黑色的靴子。”彭世宏一口气提了要求。
  “呵，你倒挺在行的嘛。”老头笑：“那其他部分应该都是白色的喽！对，裤子应该是灰色的。这样就能表现出一个白白胖胖的肥猪了。”
  彭世宏笑：“就是要有这样的效果。”
  “好，我这就给你捏。”他把完工的“凤凰”递给摊前的一对母子后，拿起白色的面捏了起来……
  很快，一个肥头蒲扇耳，披着黑色袈裟露着白皮大肚子的八戒成形了。它头戴和尚帽，扎着灰色的腰带，脚踏和尚黑色靴，坦胸露肚地举着一柄黑呼呼的钉耙，好不威风。
  他在它屁股下面插进一根细竹条，把它递给他们：“给你们儿子买的吧？男孩就喜欢这个。”
  “是。”储珍珍接了过去，捏着细竹条打量了一番猪八戒。
  彭世宏付完钱，储珍珍又挽起他胳膊一起走。
  她看彭世宏很满意地盯着她手中捏着的“猪八戒”，笑了：“看不出来，你眼光很独到啊，用黑的衬托白胖猪。我也很喜欢。唉，真的是给我儿子买的就好了！”
  她说的很直白，弦外之音明显。
  彭世宏侧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正侧头盯着他看。他朝她笑：“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姐，你知道的，我已经有了吕娟，分身无术。并且，姐，我不赞成你独自抚养孩子成人的想法。单身家庭是有缺陷的，给不了孩子健康的生长环境。我不是责怪你啊。我总觉得为了养老要孩子的想法有那么点……自私……”
  “我知道。”她打断了他的话，自己却沉默了。
  无言地走了一段路，她把“猪八戒”递给他：“你走吧，我一个人走一会儿。”
  他接过去，咧嘴笑：“生气啦？你知道的，我……”
  她又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全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不知道，女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愿意要孩子。”她看着他，忽然哽咽了，眼里流出了泪水：“是对一个男人有爱的时候。我知道你爱吕娟，我不该爱你。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
  她很明白嘛。彭世宏心跳了一下，对明白人还是不说废话为好。他默默地看着她，为她抹去眼泪。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我们苏州回来见。”她松开挽着他臂膀的手，恢复了她职业惯有的沉稳，转身走了。
  她没有说什么时候从苏州回来。也就是说，她把球踢给他了。若他还想在上海与她见面，就必须要常给她住的旅店去电话查询了。
  他楞楞地看着她走，没有挽留她。
  他很想马上就回家。可是现在离正常的下班时间还早。
  想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先回厂里。坐在回厂的公交车上，面对众人朝“猪八戒”投来的欢喜目光，彭世宏想象着琦琦举着“猪八戒”时高兴的模样，自己也憋不住地笑咪了眼。
  爸爸回来了。琦琦见彭世宏进门，高兴地张开小手朝彭世宏扑来。彭世宏一手挽住他，一手从背后亮出憨厚的“猪八戒”。
  琦琦惊奇地接过，用手捏了一下“猪八戒”的大耳朵……
  吕娟见了也笑吟吟的：“从那儿弄来的‘猪八戒’啊？嗬，真够肥的！”
  彭世宏笑道：“回家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了面人摊，它看上去很萌，好喜欢，就给琦琦买了。”
  吕娟笑着白了他一眼：“你喜欢，所以给琦琦买了？说给自己买的不是更确切吗？还像个孩子似的！”
  “不是，是我说错了。我是说琦琦在玩橡皮泥，会喜欢这个。”彭世宏尴尬地解释。
  “狡辩。”她讥讽地咧嘴笑：“不过这个“猪八戒”确实很可爱。”
  “今晚还加班吗？”她问。
  “不加。煤粉白天都卸完了，卖掉的煤球也装走了。明天可以好好休息了。”他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好累哦！”
  “你那么能折腾，不累才怪。”她瞅了他一眼，脸上飞上了红晕：“晚饭早点吃吧，完了你好好睡一觉。”
  “不急的嘛，明天礼拜天，可以睡懒觉的。”他看着她，坏坏地笑：“你早上还没有爽够啊？晚上还要？”
  “去你的，孩子面前也不正经。明天是礼拜天，大利来吃饭。”吕娟不理会彭世宏的坏笑，提醒道：“早上你要去菜场买菜的。”
  “啊。忘了这茬了。”他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换了一副沮丧的神情，道：“唉，懒觉是睡不成了。那就早点吃了睡吧。我们也来一出老婆孩子热炕头。”
  第二天早上，彭世宏买回了菜，与吕娟搭手忙到十点多，刚歇坐下来，彭向阳到了。
  “阿哥，你来了。”彭世宏和彭向阳打了个招呼。
  “舅舅。”琦琦举着“猪八戒”乐颠颠地朝他跑过来。
  “呵呵，琦琦，想舅舅了吗？看舅舅给你带来了什么？”他亲热地拥抱住琦琦，往琦琦眼前送出他带来的盒子，眼睛却盯着琦琦手指捏着的“猪八戒”：“是火车哎！”
  吕娟见了很不好意思：“大利，你怎么又买玩具了呢？不是说好不买了吗？家里都一大堆了。”
  琦琦看着吕娟，又不停地朝盒子看，想拿又不敢。
  “琦琦念叨火车好久了，他喜欢火车嘛。”彭向阳笑嘻嘻地道：“好了，最后一次了，下不为例。琦琦，给。”
  吕娟只得让步：“好吧，下不为例。琦琦，还不谢谢舅舅呀？”
  “谢谢舅舅。”琦琦高兴地伸出了一只手去接。但是明显地拿不了。
  “嗬嗬，是猪八戒啊。”彭向阳笑着从他手里拿过“猪八戒”，把盒子放到他两手上：“‘猪八戒’舅舅先给你拿着啊，你玩火车吧。”
  而后彭向阳把“猪八戒”递给彭世宏：“大宏，从哪儿给琦琦弄来的‘猪八戒’啊？好可爱哦！”
  彭世宏接过，端详了一下：“昨天下班回家，偶然碰到一个面人摊，依稀记得你好像也会这一手，感觉很亲切。想想琦琦在捏橡皮泥，就给他买了一个‘猪八戒’，好让他照着捏。怎么样，哥，挺萌的吧？吕娟看了也很喜欢呢。”
  “确实挺招人喜欢的。”吕娟附和道。
  彭世宏把“猪八戒”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