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的正确。”石仲平非常赏识彭世宏的分析，赞赏有加：“我相信，李忠义他们一定会找到证据，印证你的推断的。”
  彭世宏忽然心头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们住的房子和那二楼是上下关系，该不是被特务一起租下，然后让给他们住的吧？那大利应该就是经办人了，他会是特务吗？
  这个想法把彭世宏自己惊得呆了呆。
  石仲平疑惑地看着彭世宏：“怎么了？”
  彭世宏装着被表扬后不好意思的样子挠挠头皮掩饰自己的失态：“受不了你的表扬，有点懵。我还是嫩了点，连张二嫚的糊弄话都没有辨出来。”心里直骂自己，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彭向阳或许就是那个狼心狗肺的胁迫张二嫚的人啊，他彭世宏还要帮他隐瞒多久？
  石仲平理解地笑了笑，起身为彭世宏的杯子加了点水递给他。
  “谢谢。”彭世宏接过，呡了一口。把心里不安的情绪压了压，做出了决定：如果排摸未归人员里面有他，再向石仲平说不迟。
  想到张二嫚，彭世宏揪心起两个孩子和他对张二嫚的承诺，心里泛起一阵酸楚：“石处长，我答应张二嫚照顾两个孩子的。我是否可以收养这俩孩子？”
  石仲平点点头，很赞同彭世宏行为：“可以。不过，现在不行。在那个凶手被抓住以前，你们家还是不要公开。耿忠林张二嫚这样厚道、纯朴、有情有义人的孩子，我们不能弃之不顾。如果你愿意，我倒是想收养他们。”
  彭世宏忽然想起石仲平家庭的劫难，体验到他当时悲痛的心境，心里隐隐作痛，两眼红了，急忙道：“愿意，当然愿意。这样最好了，孩子们就可以继续叫我叔了，没有心里障碍。以你的素养，在你身边成长，他们一定会成才，我放心。不过，我们说好，抚养费一定得由我们家出。”
  “行了，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马上就让人去办。”石仲平平静地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你刚才说，那人穿着军装见张二嫚，有什么具体分析吗？”
  “我判断，在康瑞有一个特务组织。我记得我在看林筱倩案卷宗的时候看到过卢代表写的情况报告。他讲道，他在危急的时刻跑进了妓院。后来那个老板娘结果很惨。但是她的堂哥却没有事，现在在康瑞看门。我在想，在同一个地点，一个有事，一个怎么会没有事呢？只能是，一个不愿意破财而遭了难；一个一定是识时务变成了他们一员。但是，从他的经历看，他与林筱倩没有交集，在康瑞的地位也不高，没有能力威胁张二嫚。所以，他不是凶手。另一个人……”彭世宏忽然犹豫了一下，察觉到话讲的不妥。
  “另一个是谁？怎么不说了？”石仲平看着彭世宏，点燃一支烟。揣测起彭世宏的推断：“你是说卢贞孝？”
  彭世宏难为情地笑了，摇摇头：“我不该怀疑他的。”
  “工作嘛，哪有那么多讲究。我们不是背地里搬弄是非的长舌婆，有什么顾虑的！说吧。”
  被他这么一说，彭世宏鼓起了勇气：“我不信他从妓院逃脱了，怀疑他是变节者。这样，作为康瑞的军方负责人后，将彭向阳拉进共产党内，把张二嫚、项瑞生招进康瑞也就说得通了。”
  “有你的，真敢怀疑他啊？”石仲平呵呵笑了起来。
  “我想不通而已……”彭世宏讪讪地嘟囔着。
  “是这样。但是，一个事实是，他所接应的撤往游击区的共产党员全部安全地到达了目的地。”
  “我心里也怀疑我的判断。”彭世宏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底气：“我说过的，我只是怀疑。”
  石仲平却不以为然，鼓励彭世宏道：“你做的对。敢于怀疑，有一个敏感的嗅觉，是一个好侦察员的优秀素质。侦查战线的工作，就是从怀疑开始，然后客观地一点一滴地求证、推进的。”石仲平鼓励他道。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响了。石仲平掐灭烟蒂，拿起话筒：“是我。……好。千万不要惊动邻居。……对，蹲守。要隐蔽好。那两个孩子送到我家去。……我会向于伟光打招呼的。……好的。”
  他放下电话，笑了：“大宏，你立功了。他们在华兴里37号前楼搜出了电台和其他一些东西，在张二嫚家确实发现了毒药。公安部队在北京路精工五金公司与特务发生了枪战，里面特务一个也没有跑掉，击毙两人，逮捕七人。可惜他们的头不在，没有落网。”
  这是彭世宏预料到的结果，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毕竟张二嫚还没有消息。想想张二嫚受到的伤害，他现在特别憎恨这些特务，把他们全打死了才好。总算吐了一口恶气，他狠狠地用右拳击左掌，问石仲平道：“总算有进展了。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按你说的，他们会在那儿蹲守，希望能扩大战果。”他凝神想了一下：“现在都后半夜了，距离张二嫚跳江的时间已经过去八个小时，排摸未归人员的行动应该有结果了。对康瑞的侦查你就不要参加了，让侦查处去干。至于卢贞孝……，斗争的环境是残酷的，是否经受住考验，我们谁也不敢为他打保票。这样，不管他是不是在未归人员里面，我都要利用张二嫚事件对他进行一次鉴别，以彻底排除嫌疑。你回家休息吧，对他们搜索张二嫚的结果和未归人员排摸情况我明天让李忠义告诉你。三天以后，我会让卢贞孝出现在你家里。你要保持警惕，但是一定不要暴露身份。明天开始，你就待在煤球厂正常上下班，有情况到306医院找我。”
  “我不想回去，回去也睡不着。张二嫚的死我很愧疚……不如就让我在这里继续等消息吧？”彭世宏看着石仲平，坦诚地说道：“再说这么晚了，我也没有地方可去。半夜叫门可是会惊动人的。我天亮直接回煤球厂，行吗?”
  他看着彭世宏现出一丝笑意：“大宏，你现在的进步是全方位的啊，连赖皮这种事都说的振振有词。好吧，留下吧。”
  彭世宏忽然有点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