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上辈子欠她们的
作者:老旧凤祥      更新:2021-08-16 16:44      字数:2328
  看着彭世宏吃得差不多了,陈嫂撤去了盘碗,端上了一盘水果。然后端起酒杯:“来,大宏,再喝一个。你和你二伯慢慢喝吧,我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还有什么事啊?小妈,再喝点酒嘛。”彭世宏客气地挽留她。
  她摇摇头,端起酒杯:“今天高兴,喝多了,头有点晕。大宏,别见怪啊。”
  “那里的话。来,小妈,我敬你。”彭世宏端起酒杯,朝陈嫂举了起来。
  陈嫂也象征地举了一下,干完杯中酒,拿着空酒杯要离开。彭必德叫住了她:“陈嫂,你明天陪大宏去一次市政厅登记处,让他登记一个居民证。”
  “好。明天我陪他去办。”陈嫂答应着,出了餐厅。
  “二伯,我可以办居民证啊?”彭世宏不解,问道。
  “目前香港的法律是不限制大陆来港人员的。办居民证很简单,只要到登记处登记一下就可以拿到。办一个证你就是合法居民了,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事。”彭必德一面解释,一面又往他们两个杯子里倒满酒。陈嫂的离席似乎让他酒兴更浓了。他放下酒瓶,点起一支雪茄:“大宏,你说大利不是真的大义灭亲是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大伯到了我家,他担心他家被共产党监视了,让我把大妈叫过来。大妈来了以后,大伯让我们去睡觉,他们要单独谈,我们就去睡了。”
  “他们谈了什么?”彭必德觉得奇怪,会有什么事让一向沉稳的大哥迫不及待地招来老婆连夜商讨?
  “他们好像吵架了,吵什么我和吕娟都没有听清。后来我们睡着了,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是吗?”彭必德心颤了一下,对他们的话题有了自己的预感。
  “过了二天,我担心大伯安全,下班以后,就去大利家看看。哪知道他们家周围全是公安,大利正押着五花大绑的大伯往外走。当时把我惊得目瞪口呆。”彭世宏恨恨地继续说道:“他们走了以后,我冲进了大利家。大妈一个人坐着。我很气愤,骂他们无情无义,骂大利哥大逆不道。”
  “大妈怎么说?”彭必德强制着镇静自己,话音都抖了。
  “大妈却强词夺理,说事情不是我看到的那样。我气极了,就摔门走了。”彭世宏依然有当时的火气,愤愤地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从那以后,我就对大利哥不待见了。后来大伯被押回了水亭村,判了死刑,死后葬在乱坟岗。大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了水亭村,好像疯了。”
  “你大妈呀,平时就爱钻牛角尖,很难交流。虽说大利在我的照料下长大。但是,平时与他接触最多的人是你大妈。这个女人也不知怎么搞的,整天的一副神经质。大利虽说是棵好苗,整天耳濡目染之下,不免染上一些恶习。但也不至于忤逆到如此地步吧?他们深夜起争执,肯定遇到了焦心事,而且分歧很大。我想,一定是你大妈又钻进了牛角尖,提出了非份的要求。”彭必德忍住愤怒与悲痛,不满地发泄了一下对张林凤的怨恨。
  “是啊,大妈对大利是非常溺爱的。大伯被捕以后我妈让我去慈惠南里看她,她的脑子已经有点错乱了,把我当成大利紧抱着不撒手,还要喂我奶喝……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脱开的。她对大利的呵护确实过分了。”彭必德对张林凤的不满让彭世宏想起慈惠南里发生的一幕,引起他的共鸣。
  彭必德皱眉,厌恶地道:“简直是变态。”继而不解地问彭世宏:“那你为什么说大利不是真的大义灭亲呢?”
  “那次,大利哥和我一起送我妈灵柩去水亭村。祭拜完大伯以后他冲我发了一通牢骚,埋怨我唱高调,只看见他大义灭亲表象,却不管他内心的痛苦。他说,所谓的‘大义灭亲’是大伯的意思,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大伯看出了家庭出身给大利带来危险,别说是当法官了,连性命都有虞。他让大利积极靠拢共产党、加入共产党。他说,‘红色的外衣是最好的盔甲’,穿上它,才能保证不受家庭的影响,才会有一个好的前途,才能实现做法官的梦想。”
  彭必德心情沉重,但是依然频频点头,尤其对红色外衣的说法很赞同,插话道:“你大伯说得没错。”
  “所以,大伯让大利将他绑起来交给共产党。说要为大利创造一个起跳的平台。”
  “大伯这样说的?”彭必德非常震惊,挺直了身子,手中的雪茄滑落在地,眼睛霎时间红了。
  “大利哥是这样说的。”
  “唉!”彭必德深叹一口气,伤感地瘫倚在椅子上,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彭世宏上前,捡起地上的雪茄放到烟缸上,然后站到了彭必德身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二伯,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彭必德擦去泪水,拍了拍彭世宏扶在他肩膀上的手背:“没事。你坐下吧。唉,孽债呀。”
  彭世宏回坐到桌前,把桌上的酒杯递给彭必德。彭必德接过酒杯,把杯中酒干了,放下酒杯,泪水又流了下来:“这个主意一定是你大妈提出来的。一直以来,她一心盼儿子出人头地,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估计大利把碰上不顺心的事和她说了,溺爱大利的她一定又钻进了牛角尖,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你大伯怎么也这么糊涂,竟然应允了!”
  “这会是大妈的主意?”彭世宏闻言懵了,脑海中瞬时浮现起张林凤忧郁的眼神和枯瘦白晰的脸,不寒而栗:“可能吗?”
  彭必德肯定地点点头,补充说道:“大利虽说自私,但也不至于会有把自己的父亲送上断头台的想法。但是,你大妈则不然,行为处事一向偏激。不然,不会在你家深夜与你大伯起争执。”
  彭世宏有点晕,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被彭必德的话震撼到了,话变得胡乱起来:“二伯,我不懂啊,我大伯在我们村那儿,论人品、威名,那个不竖大拇指?怎么就栽在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手里了?他一世的英名,就这么毁在自己的老婆孩子手里了?他不窝囊啊?可怜!可悲!可叹!”
  彭必德也喝多了,顺着彭世宏的话道:“这就是命啊!命啊!我们彭家男人不知道怎么了,对待老婆就像是上辈子欠她们似的,你爷爷对你奶奶是这样,你大伯对张林凤是这样,你爸对你妈也是这样。我追求杨丽婷多年,幸亏她始终没有答应我,不然我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结局难料。”
  彭世宏不服:“那是彭家的老一辈子男人,我和大利肯定不会走你们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