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替我上柱香
作者:老旧凤祥      更新:2021-08-16 16:44      字数:2567
  “是这样呀。”彭必德想了一下,分析道:“实际上,他们的怀疑还有一条,只不过他们没有摆上桌面。那就是,大利还是林筱倩案的当事人之一,他不可能仅仅是受托人。说实话,当初这个案子审的时候,警局是要拘捕大利的,至少他与你爸是叔侄关系,有共谋的嫌疑。是我把他从案子里硬撇出去的。共产党不会不知道。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冤杀了你爸,而那个真正的谋害人并没有找到。他们不会放下林筱倩案的,所以肯定会将目光锁定在大利身上,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现在,由于你的上访涉及旧案,继而受到暗害,他们怀疑作案者的目的是为了掩盖林筱倩案真像。首要怀疑对象就是大利。这些怀疑无可厚非,也存在合理性。但是,更多的只是推断而已,目的是寻找林筱倩案的替罪羊。他们告诉你这些,就是想挑唆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从而发现线索,从中渔利。想想,如果是大利,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再说,他自己不也被车撞了吗?而且,大利在公安局为你担保过,是要害你的样子吗?小心,不要上当。”
  彭世宏觉得彭必德在极力为大利开脱。他说得很艰难,口干舌燥,话空洞苍白。但是彭世宏知道,从彭必德的角度来看,他彭世宏和大利俩人都是他的亲侄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这么说,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吧。
  彭世宏不想陷于这个纠葛中,于是表态道:“二伯,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放心,我对大利哥是绝对信任的。”
  “你这样想我很欣慰。”彭必德很赞许彭世宏的态度。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站起身来:“走,我们吃饭去。”
  随彭必德下了二楼,来到了一楼的餐厅。陈嫂已经在餐厅了。
  餐厅不小,悬在天花板下的大瓦数灯泡洒下的光将宽敞的餐桌照得透亮、。墙上一幅描绘海边景色的风景油画,让餐厅有了一种地中海情调。
  彭世宏在画前站了一会儿,傻傻地冒出一句话:“二伯,这画的是香港吗?我刚从海弯过来,怎么没看到呀?”
  彭必德笑笑,到桌边坐下,招呼彭世宏:“来,坐下吧,吃饭。”
  桌上有酒,陈嫂已经把它倒在大口杯里,加入了冰块。彭世宏不等彭必德发话,拿起大口杯给彭必德倒上,自己也倒了一杯:“二伯,我敬你。”说着喝了一大半。
  “你小心点喝,这是威士忌,后劲挺大。”彭必德见状提醒彭世宏。
  “没事,二伯。我和大利哥在吕娟家喝过。”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我爸接林筱倩的那天。”彭世宏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用手捂住嘴巴,看着彭必德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漏嘴了。”
  “我早就猜到了。”彭必德微微一笑:“是大利不让你说的?”
  “是。那时候,你怕他‘染红’,不让他回去。他怕你知道了会骂他,所以不让我说。”
  彭必德点点头,喝了一口酒:“后来又回去过吗?”
  “后来,他和我一起送我妈的灵柩到过水亭村乱坟岗。”
  “你们为爷爷、大伯、你爸祭扫墓了?”
  “是。”
  彭必德神色变得郁闷:“以后你有机会再去,也替我为他们上一柱香。从你爷爷去世后,我还没有回去过。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有机会给他们扫墓了。”
  “二伯……”彭世宏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彭必德伸手拦住了:“别说这个了。来,我们干了这杯酒。”不等彭世宏应答,他仰脖喝干了杯中酒。
  彭世宏只得跟着他一起干了。
  “来,吃菜。多吃点,这一年来日子够苦的。”彭必德端起盘子将盘中的荤菜往彭世宏碗中拨。
  彭世宏嘴中已经塞满了,一边吃一边含混地道:“我吃我吃。二伯你也吃呀。”
  “大宏,你在路上走了多久啊?晒的像个黑奴,瘦的像个猴子。吃了不少苦吧?”陈嫂也关爱地夹了一块烧鹅放在彭世宏碗里。
  “唉呀,别提了,这半个月来,我就像个老鼠,整天提心吊胆的,见谁都怀疑是公安。吃没有吃好、睡没有睡好,不瘦才怪。”彭世宏暂停咀嚼,委屈地抱怨道。
  彭必德笑:“上海到香港要有两千公里吧?按古代的说法就是‘八千里路云和月’,你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能够一路摸过来找到我就不容易了,还要躲避公安的检查。你怎么做到的啊?”
  “唉,别提了,吓死我了。”彭世宏一脸的后怕:“那不是人过的日子。出事以后,吕娟让我到外面躲一躲,可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有什么让我躲避的地方。后来看见大利写在我家号头纸上你的香港地址我才有了目标,来香港。我本来想坐船来的,可到了金陵路票务大厅我吓了一跳,那些抓我的布告在大厅里贴得铺天盖地。坐船的话,估计没等上船就玩完了,死路一条。只好放弃了。然后,我想坐火车到广州。可是我人还没有进北站,在离北站还挺远的小旅店里就被公安堵在了浴室里,亏我机灵,不然就被他们抓住了。”
  彭世宏喝了一小碗汤,继续扒饭和讲述:“我就在虹口公园躲到天亮。很难,但也不能等着挨宰是不?我就在四川路瞎逛,躲在旧书店里看《小武义》。出书店的时候经过一个文化用品店,里面有买颜料的。我突然就有了主意。就买了一支白颜色、一支笔。回旧书店买了一本全国交通地图。又去五金店买了一罐黄鱼胶。”
  “买地图是为了上路用。”陈嫂奇怪了:“颜料和胶水用来干什么?”
  彭世宏得意地笑:“小妈,我这可是奇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个小赤佬,摆什么噱头?”彭必德拧眉,露出了他以往的威严:“讲要点。”
  “颜料我用来抹头发,胶用来抹皮肤。头发成了灰白色、胶干以后皮肤变得皱巴了。我一下子成了老年人。妙吧?”彭世宏依然得意,却无奈地遵从彭必德的意思,呵呵笑着讲了用途。
  “易容术。”陈嫂见怪不怪,淡然地笑道:“就是用料出乎意外。”
  “谁教你的?”彭必德眼睛紧盯着彭世宏。
  彭世宏咧嘴笑:“二伯,这可是我的原创,没人能教得了我,有专利权的。”
  “你就这么逃出上海的?”陈嫂不信地看着彭世宏。
  彭世宏气馁地摇头:“没有,差点露馅……”详细地讲述了与张秉祥碰上,发现他怀疑自己两腿皮肤与手臂皮肤色差,不得已跳太浦河逃跑的经过。
  彭必德笑了:“还是年轻,资格太嫩啊!”
  “第一次,已经很不容易啦。”陈嫂赞许彭世宏:“不愧是彭家人,有天生的特工遗传。来,大宏,喝一个,为你压惊。”
  彭世宏只好端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干了。她也干了,微微笑着,脸颊泛起红晕。
  彭必德没有喝。等他们喝完后他问彭世宏道:“干什么不从宁波坐船到广州啊?那不比你东跑西颠跑到江山坐火车省事多了?”
  “二伯,原来我就是想到宁波坐船到广州的。我问过上海的船务公司,他们说,东南沿海一带还被国军封锁着,军情紧张。谁敢在那个地方跑运输啊?那边的客船早就停掉了!二伯,你不知道啊?”
  “也是,我忘了还有这茬。”彭必德似乎刚刚回到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