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我先向你介绍一下案子的进展情况。”石仲平摆摆手，示意彭世宏坐下：“这段时间，侦破组对林筱倩的社会关系进行了详细的调查。
  林筱倩1943年加入共产党，在上海从事秘密工作。1945年日本投降前的身份是圣约翰中学学生，9月考进圣约翰大学圣玛丽医学院。同小组成员中的小部分当年已撤往解放区。当时，林筱倩被列入撤退名单中。但是，由于目前不知道的原因，她没有出现在待撤点，并且失去了联系。她的同学反映，她处了一个男朋友，也是圣约翰大学的。但是，是哪个学院的、学的什么专业，是怎样一个人，林筱倩没有详细提起过。目前也没有线索。
  林筱倩家老佣人李素珍说，追求林筱倩的人很多，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林筱倩在他们中间很吃得开，比女明星还要红。但是，说起林筱倩可能相中其中的谁，那还真不好说。
  而那些曾经追求过林筱倩的人，多数在上海解放前已经撤离上海，去向不明。
  林筱倩在望江镇使用过纱巾，围绕纱巾线索，望江镇政府向陈大旗汇报了一条信息，说你夫人吕娟曾在春节期间捡到过一条真丝纱巾。卢贞孝证实说，吕娟曾亲口对他提起过捡到真丝纱巾的事。但是，是不是林筱倩那条就难说了。
  对于杭头帮杭永康案涉及到的国民政府高官，侦破组对杭永康在圣约翰中学期间所能遇到的男同学进行了排摸。与他在中学期间的同学，包括比他高年级的男校友，共有五百余人。这些人中，没有彭向阳和杭永康的哥哥杭宁康，彭向阳比杭永康早了四届，而杭宁康比彭向阳早了四年，他们只能算是校友，都是一个进校的时候，一个正毕业离校，是不是认识就难说了。撇去毕业后出国的、经商的、工作的还有二百人左右，没有直接去政府工作的同学。其中有一百二十一人进了圣约翰大学。这其中有三十二人毕业后进了政府各类机关。撇去在南京、重庆等任职的，留在上海任职的只有七个人。其中两人在特务机构、一个在政府秘书处、两个在外事部门、两个在财政部门。七个人在上海解放前夕，无一例外，全部去了台湾。这七个人的履历中，没有与吕娟有汇集的地方。可以排除所谓高官看重吕娟一说。
  林筱倩、彭向阳是同时进圣约翰大学的，一个是本科生，一个是硕士生。但是，林筱倩与杭永康却是中学同学。
  这就很有意思了是吧？
  我想，既然林筱倩认识彭向阳，那么杭永康也应该认识彭向阳。黑道是很关注人物背景的，杭永康一定很了解彭向阳背后的彭必德是个什么样的角色。那时候彭向阳正在圣约翰读法学硕士，那是意味着他将来要成为大法官的学历！杭永康所说的高官应该是指的这个吧。”
  彭世宏忽然醒悟，脱口道：“怪不得二伯追查政府高官一直没有下文呐，原来抱有私心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彭向阳是看上吕娟了！不可思议，一个城市的少爷看上了土气的农村姑娘？不可能啊！
  “可是，彭向阳他是有女朋友的。”彭世宏没法反驳石仲平的推理，看着石仲平吞吞吐吐地说道：“她叫陈茜，是银行家的女儿，很漂亮。”
  “你见过？”
  “没有，听大利说的。”彭世宏泄气的摇头。转念冒出了一个想法：“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抓他审一下呢？”
  石仲平摇头：“没有证据。虽然彭向阳是我们的头号嫌疑目标。但是却没有可靠的能锁定他的证据。你想，彭向阳是什么人，除去他法官的身份，他可是圣约翰的高材生。没有证据能使他就范吗？更何况，耿忠林案中他与卢贞孝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是卢贞孝为他作证的。还有油泥问题，现在看，彭向阳怎么着也与面粉、油这些东西无关。他与杭永康是校友没错。但是校友不一定就一定认识啊？再说，即便他们认识，你能认定他看中了吕娟，从而唆使杭永康挑衅、迫害你吗？没有证据啊！”
  想想也是，彭世宏没有招了：“那怎么办？”
  “找证据啊。”石仲平看着彭世宏：“雁过留声，鸟过留毛。是个人，无论干什么总会留下痕迹的。关键是我们要搭准他的脉搏。
  比如，他有连续作案的特点，害了林筱倩后，嫁祸彭必富；误杀耿忠林后，紧接着向派出所诬陷你，又让公安边检搜捕你，疯狂的很，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他凭什么这么有恃无恐？不就是凭借他的司法人员身份吗？
  目前来看，他与林筱倩案脱不了干系，耿忠林案的油泥暴露了他作案的手法，使用油泥作为杀人工具，一定与他的某项特点有关。找到这个特点也就能锁住证据，就能抓住他了。”
  “可是，到哪里去找这个特点呢？”彭世宏茫然了。
  “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二伯也知道。”石仲平笑道：“我推测，你二伯一定掌握着某些秘密。你问你二伯去吧。”
  彭世宏也笑了：“您说笑呢。”
  “我没有说笑。我就是打算让你去香港找你二伯，从他身边找到破案的线索。”石仲平认真地说道。
  “我二伯在香港？”彭世宏不明白，他不是去台湾了吗？
  “是的。相当一部分人去台湾以后转去美国、香港。你二伯去了香港，在港大做了教授。他没有给你来过信吗？但是，他肯定给彭向阳去过信。你找个机会问问彭向阳吧，一定要留下地址。”
  “好的。”
  “另外，你是否可以把吕娟捡到的那条真丝纱巾借过来，交给市公安局同志。让他们去找李素珍确认一下，是不是林筱倩的遗留物？”
  “这个没有问题的。我回家找吕娟要。”
  “不不，你要注意保密。吕娟对彭向阳是不设防的，很容易泄密的。所以你要注意你的身份和所做的事情绝对不能透露给吕娟。”
  “我明白。”
  “还有。林筱倩随身皮箱中的林筱倩塑像是什么人捏的？我已经交代李忠义向李素珍了解去了。然后请美术专家看看塑像，听听他们对塑像、制作者水平等等一些方面的有什么评价。希望能从中找出有价值的线索。等李忠义有了情况反馈我再告诉你。”
  “这样好，从几方面同时下手以收集证据，一定可以锁定证据的。”
  “是的。”石仲平想了一下：“大宏，你顾忌家人的安危是有道理的。彭向阳这个人有神经质倾向，达不到目的会来个破罐子破摔，不能不防。我已经为你准备了一个万全之策，让你家和他玩一个失踪。你看怎么样？”
  “玩失踪？”彭世宏盯着石仲平楞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妙啊，我们家安全了，他可要团团转了，不怕他不露出破绽。”
  “对的。”石仲平看着他，脸上显出了一些歉意和无奈：“但是，一旦你玩起失踪，法院对你父亲案子的重审只能暂停了。为避免暴露你的身份，法院会以公告的形式通知你到庭参加庭审，而后会以申述人放弃申述为由取消重审。要再开庭，就必须等到破案以后了。”
  彭世宏理解地点头，毫不在意地道：“没有关系的，这个不过是早晚的事。你放心吧，我懂。现在的关键是找出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