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秦生和沈美来到了地下车库。
  地下一层的西区，一排车位上并列的四辆车，都是沈美的座驾。
  沈美还没有开口，秦生抢先站到了一辆红色超跑前，提议道：“我们就开这部车吧！”
  这是沈美最新换的一辆超跑，对于为什么喜欢跑车，沈美自有一套歪理邪说。
  看看这车身放浪性感的曲线，凹凸有致，丰满诱人，设计者一定是个懂生活的男人，迎合了所有老司机的幻想。
  尤其是驾驭这狂野身姿律动起来，配合着发动机毫不掩饰的兴奋叫声，让人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秦生不在乎这些，他只知道，坐着这部车很有面子就对了。
  “不行，我们今天要低调，她叫起来声音太大，容易引人注意。”
  秦生恋恋不舍，又站到一辆白色的轿车前，不情不愿道：“那就是开这辆喽。”
  沈美又否决道：“不行，他们很多人都讨厌这种牛鼻子。”
  汽车前脸双肾型的进气格栅，看起来的确像是牛鼻子，给人一种自命不凡的傲气感。
  沈美指着最后面的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说道：“我们就坐这辆四个圈吧。”
  两人迅速上了车，秦生猜测，大概是因为那些守夜人很喜欢这个车标，一环套着一环，倒是很像他们的人际关系。
  缓缓驶出停车场，过了一个路口，沈美向右转弯，驶向了东方的道路。
  快速地瞥了副驾驶座上的秦生一眼，沈美突然问道：“我和他，究竟谁长的更好看？”
  秦生默默计算，这已经是两天来第五次听到这个问题，“他”指的就是李真。
  自从见到李真以后，沈美的自信心大受打击。正所谓物极必反，他反而不断想要寻求别人的肯定，似乎如果能在外貌上能胜过李真，就可以抹去这次职业生涯的重大危机。
  这本是一个没有任何悬念的问题，却比著名的“我和你妈同时掉水，你救谁”还要险恶百倍，完全不给人留活路。
  如果秦生回答是李真，不仅会打击作为朋友的沈美，还会得罪作为老板的沈美。如果秦生撒谎说是沈美，沈美自己也根本不会相信，反而会认为他不真诚。
  每次沈美提出这个问题，秦生都会借机搪塞过去。这次坐在同一辆车里，他被安全带牢牢地固定住，终于在劫难逃。
  秦生飞快的运转的大脑，如果想要避开陷阱，他就不能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秦生一脸为难道：“你真的想要听实话吗？”
  “当然！”沈美语气坚定，实则又隐隐透着一丝不安。
  秦生一本正经道：“其实吧，我觉得你们两个长得都挺丑，还是我最好看。”
  “哈哈哈哈！”沈美终于被逗笑了，秦生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谁知秦生还没有轻松两分钟，沈美又不甘心道：“难道我真的没有他好看吗？”
  这个话题必须立刻终结，否则秦生这一路上都不得安生，甚至接下来的一年都会遭受这种折磨灵魂的拷问。
  秦生一不做二不休，抱着必死的决心说道：“自宇宙的开始，到宇宙的终结，在人类的审美范围内，没有人再能超越李真。”
  出乎意料，沈美并没有任何不开心，他看起来反而更放松了，平静道：“所以即使比不过他，我也没有什么好悲哀的。”
  “正是如此。”
  有时放弃无谓的挣扎，才能享受人生的快乐。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出了主城区，沈美打开远光灯，在夜色的掩护下加快车速。大约半个小时，开到了郊外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柏油路边是连片的田地，散落着零星的农舍。
  “糟了！”沈美猛然一脚踩下刹车，忙不迭的看向秦生。
  安全带勒的秦生胸疼，他不满道：“怎么了？”
  “忘了正事，我们只顾着吃饭赶时间，你都没有回家换身正式的衣服。”
  秦生看了一眼身上的蓝色运动装，不以为然道：“我这不是挺好的吗，整洁利落。”
  沈美刻薄道：“如果你是准备来在这里干农活，穿着这身破烂倒是挺合适的。”
  “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还赶回去吧。”秦生可不想为这点小事浪费时间，大丈夫不拘小节。
  沈美沉吟道：“回去肯定来不及了，我的后车厢还有两套西服，你先凑合穿着吧。”
  秦生选了一套黑色的燕尾服，赶紧在路边换了外套。上衣还勉强合身，可是裤子却长了好几公分，后脚跟差不多都垂到了地面，他不得不使劲上提勒紧皮带。
  沈美借着手机灯光，上下扫视秦生，有些松垮的衣服看的他直皱眉头。秦生脚上还穿着一双黑球鞋，和燕尾服搭配在一起更是不伦不类。
  好在秦生长得不太引人注目，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注意。但他还是暗暗打定主意，等到了聚会的地方，在大家面前一定要和秦生保持距离。
  换好衣服，沈美将车停到了不远处的一栋农舍前，秦生远远就看见门口站了三个人。
  其中为首的一人快步迎上来，秦生眯起眼睛看清楚了来人，原来是慕言。他是申城委员会的秘书长，不在委员之列，却要负责承担许多日常的繁琐工作。
  慕言裹紧风衣，上前打招呼道：“今天可真冷啊！你们两个来的够晚的。”
  “是啊，你辛苦了，大家都来了吗？”沈美笑着和他拥抱了一下。
  秦生则是简单的和他握手致意，慕言的手有些冰凉，估计已在外站了很长时间。
  慕言看了一眼手表，微微点头道：“已经快八点了，差不多都到齐了。”
  沈美催促秦生道：“大家还真是够积极的，好了，我们也快点吧。”
  将车钥匙扔给了慕言，沈美和秦生并肩走进了院子。
  这是一座普通的农家院落，两层高的独栋砖瓦房，占地足有两百多平方。白灰的墙面有许多地方已经脱落，看来十分古旧。
  而院子里站着的六个人，却与农舍显得极不相称。他们分列两队，穿着整齐划一的深色风衣和高帮靴子，个个神情肃穆，看起来像是训练有素的保镖。
  一个带着对讲耳机的保镖拦住了两人，抬手恭敬道：“麻烦二位交出所有的通讯设备，由我们暂时代为保管。”
  秦生不知道这是不是必要的规矩，看着沈美二话不说掏出手机，他也就乖乖照做，手机被对方统一封装起来。
  接着全身又被搜查一遍，两人过了临时设置的安检门，直入客厅。
  屋内灯火通明，秦生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也听不见一点声响，冷冷清清的有些渗人，他奇怪道：“其他人呢？”
  “跟我来。”沈美并不解释，他领着秦生进了里屋。
  这是一间卧室，家具齐全，唯独缺了最重要的床铺。原本应该放床的地方空置着，水泥地面上则是一个两米见方的的洞口，里面透着光亮，显然是一个通道。
  沈美驾轻就熟，踩着阶梯，顺着洞口缓缓向下。秦生虽然心有疑惑，还是亦步亦趋赶紧跟了上去。
  沿着近60度斜坡的楼梯一步步往下，楼道也越来越宽。秦生估计大概有两层楼的高度，很快就到了楼梯底部，视野豁然开朗。
  楼梯直通着一条拱形的长廊，犹如一座小型的防空洞。宽广的路面可以并行两辆汽车。头顶的灯光将地下通道照的宛如白日，行走其中，看不见一点影子。
  走廊呈一条弧线延展，道路不断向左偏转。秦生静悄悄地跟在沈美后面，大概走出二三十米，一座巨大的地下厅室跃然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