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告诉我，你这里是神洲最好的整形机构之一，我是特地赶来的。”
  “不，他们说的不对。”沈美捋了捋一丝不苟的发型，骄傲道：“没有‘之一’这两个字。”
  “所以你们一定能实现我增高的愿望，是不是？”人生赢家谈到正题，格外兴奋。
  沈美平静道：“那要看你想长到多高了。”
  人生赢家毫不犹豫道：“不用太多，再长高个二十公分，我觉得一米九多的个头就可以接受。”
  秦生瞪大了眼睛，二十公分岂不相当于十个增高鞋垫。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年轻人，又转头看了看沈美，不确定这种要求是不是合理。
  沈美语带嘲讽道：“我还以为你想要长到和姚明一样高呢。”
  人生赢家不知道是心思单纯还是头脑简单，并没有听出讥讽之意，反而亢奋道：“真的可以像姚明一样高吗？”
  沈美有板有眼道：“重新投胎可以解决这种问题，当然还需要成为姚明的儿子。”
  人生赢家想了想，苦闷摇头道：“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再等十几年。”
  两个人你来我往，如同说相声。秦生听的哑然失笑，这个年轻人的思维还真是异于常人。
  沈美倨傲道：“你要搞清楚，增高手术是有限制的，最多不能超过七公分。”
  “好吧，七公分就七公分。至少我能长得比他高，是不是。”人生赢家右手一指，正对着秦生所在的方向。
  秦生恨得牙痒痒，他招谁惹谁了，相貌不如人也就算了，竟然连个头都被人看扁。他嘴上不说，心里却道，你别瞧不起人。
  你能做，我也能做，而且我还有员工优惠价，咱们走着瞧。
  沈美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道：“这是自然。”
  秦生冷笑，那可不一定。近水楼台先得月，回头我就打听打听究竟是哪个医生负责增高手术，我怎么着也有同事情分，一定要比你长得高一点点，到时你就哭去吧。
  人生赢家迫不及待道：“什么时候开始手术呢？”
  沈美并没有立刻答应，他不紧不慢道：“不用着急，整形的事情都不是儿戏，我为你详细说明一下，你再做决定不迟。”
  “快说，快说！”这次却是秦生抢先开口，他已经蓄势待发，一定要抢在对方前面。
  “增高手术非同一般，并不像普通手术那样一次定型，而是需要持续两三个月之久。
  首先要把你的腿骨锯断，在骨头里穿透一种金属延长器，每天将骨头的伤口拉长一点点，通过外力的刺激使得腿部骨骼增殖，从而达到增高的目的。
  因此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每天都要忍受非常大的痛苦，你可以坚持吗？”
  人生赢家坚定地点点头，没有半点犹豫，眼睛里反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
  “好吧。另外作为医生，我有义务告知你，关于手术的所有风险。
  在几个月的时间中，创口很有可能感染病菌，随之而来会有各种并发症。或者也可能因为延长器固定不当，损坏腿部神经，造成不可逆转的残疾。
  而且根据个人体质不同，也存在将骨头或者韧带拉断裂的可能。严重的情况下非但无法增高，还可能需要截肢。”
  “我愿意承担所有风险！”
  “还有，新生的骨头不够结实，术后恢复需要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每天都要和拐杖相伴，还要坚持锻炼帮助恢复。你也能接受吗？”
  “没问题。”
  人生赢家面不改色，回答的一次比一次痛快，沈美不禁为之侧目，没想到他的信念这么坚定。然而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即使手术顺利成功，恢复的也很好，并不代表万事大吉。
  凡事有利有弊，这项技术还隐藏着一个致命缺陷，沈美丝毫不敢隐瞒，说出了最严重的问题。
  “这种技术只能刺激骨骼的生长，而腿部的肌肉和韧带依旧保持原样。这就会出现一个问题，韧带随着变长的骨头被拉的紧绷，最后会失去大部分弹性。
  做完增高手术以后，从此不能再蹲下或者快跑，也不能过度跳跃。即使这样，你还愿意做手术吗？”
  “我愿意。”人生赢家不改初心。
  秦生听不下去，在一旁劝慰道：“还是算了吧，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实在不值得。”
  刚刚得知这种技术的存在，秦生本来也跃跃欲试，还有和人生赢家一较高低的打算。可是听见这么多弊端，他心中早已打了退堂鼓。
  即使成功长高了，腿部不能过度活动，岂不就成了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头子，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他也听出来了，手术加上恢复期，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太高，实在不值得。
  但是人生赢家颇有大无畏的精神，他傲然道：“为了长高，这点小事都不算什么。”
  沈美自愧不如，虽然他在言谈间稍稍夸大其词，但所说的基本都是事实。他把种种问题和盘托出，其实就是想要吓退人生赢家，却不料对方越挫越勇。
  他干脆实话实说道：“我很敬佩你的勇气，但是很遗憾，我们并不做这种增高手术。”
  “什么！”人生赢家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美。
  沈美歉然道：“这种手术的风险实在太大，我劝你最好放弃这个念头。”
  不明白为什么形势急转直下，人生赢家急切道：“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国家已经明令禁止为正常人做增高手术，我不可能违反法令。”沈美逼不得已，只能拿出法律条令作为后盾。
  人生赢家像是被抢了棒棒糖的孩子，他委屈道：“我可以出更多的钱，只要能让我长的更高大，多少钱都行。”
  看来面前的年轻人不仅长相完美，还非常富有，真是名副其实的人生赢家。秦生不禁心生怨念，人间真是不公平。
  “这不是钱的……”沈美突然挑大了眼睛，眉毛惊讶的都快要飞出额头，他若有所悟道：“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我早就该想到的，你是……你叫李真，对吗？”
  “你认识我？”李真很是惊奇。
  “是啊是啊，我早就听说过你，本以为是别人夸大其词，没想到传说都是真的。”
  刚才沈美已经仔细审视过李真，还将他的五官挨个测量完毕。现在一经确认李真的身份，沈美又忍不住伸长脖子打量他。
  嫌弃隔着办公桌不方便，沈美直接走出座位，围着李真前前后后不停端详。像是守财奴见到了稀世珍宝，不知该如何下手。
  秦生在一旁暗自发笑，虽然沈美并没有具体描述是什么样的传说，他大致也可以猜测到，无非就是传言有一个叫做李真的人，长得超级帅又超级有钱。
  就如同传说中的独角兽，人人都听说过，却没有人见过。而当有一天传说变为现实，人人都会争抢着亲近这个珍禽异兽。
  看着目光灼灼的沈美，李真满怀希望道：“那你就更不该拒绝我，是不是！”
  这句话提醒了沈美，他恢复了理智。沈美立刻站定身形，从李真身上收回贪婪的目光，又大有深意地看了看秦生。
  他笑道：“你说的对，我不能拒绝你。那我们就按照程序来，先由心理专家对你进行心理评估。只要他判定你心理健康，我就立刻为你安排增高手术，怎么样？”
  “没问题。”李真爽快地答应了。
  “好了，秦生。你需要开始工作了。”沈美如释重负，秦生却是有苦难言。
  沈美一直很慎重，对于前来整容的求美者并不会照单全收。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有些求美者的情况会被他判定为不适合整容。
  然而既然是经营企业，就没有拒绝顾客的道理，也不能直接拒绝，因为这会损害整容医院的名声。
  这时就体现出心理咨询师的妙用，沈美通常都会借由心理评估来否决他们，而秦生就一直扮演那个否决的恶人。
  所以秦生入职以来，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心理医生，而更像是一个讨人厌的说客。对于容易糊弄的顾客，一张心理评估表就可以打发他们。而对于少数执念太深的人，秦生就不得不大费周章。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不多，而秦生一直都处理的还不错，希望今天也能顺心如意。
  看见秦生慢慢站起来握手致敬，李真惊奇道：“你是心理专家？你不是来整容的吗？”
  沈美哈哈大笑道：“他是我们这有名的小气鬼，他可舍不得为面子花钱。”
  无视沈美的调侃，对着无邪的李真，秦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一口洁白齐整的牙齿，背后隐藏着三寸不烂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