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离愁别绪
作者:
金乌城 更新:2021-08-16 14:20 字数:2362
用感应钥匙打开了大门,秦生迈进昏暗逼仄的楼道,将繁华喧闹都锁在了身后。
拾阶而上,秦生尽量放轻手脚,似乎连不忍叫醒混混沉睡的声控灯,轻盈的脚步犹如鬼魅。
二十秒的时间,秦生缓步到二楼,一条走廊上连坐着五户房间,他住在最东头。
打开了房门,客厅简陋破败的就像是一副沙画,枯黄的色调模糊了记忆。
秦生在大学毕业后租下这里,虽然每月按时缴清房租,却很长时间没有居住。只是在母亲去世后回到这里住了几天,至今仍旧有些不习惯。
今天是周末,合租的室友卧室紧闭,多半是流连于潇洒的夜生活。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秦生和室友只见过两面,一时半会连对方的模样都记不起来。他挥了挥脑袋,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秦生的卧室正好临着街道,室外的店铺招牌闪耀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即使隔着窗帘,也能感受到那缤纷的诱惑。
他在黑暗中顺着亮光走到窗前,双手撑着冰冷的暖气片,挑开半拉窗帘,百无聊赖地从窗户往下眺望。
三三两两结伴的人群,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这片街道鲜少有孩童和老人的身影,只有属于青春的肆意。
喧哗的聒噪,甜蜜的呢喃,市侩的吆喝,偶尔夹杂着意气用事的争吵,这就是生活,一如千万人漂居的生活。
秦生静静地站着,他喜欢做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不必参与进去,在喧闹中独享属于自己的宁静,这让他感到舒服。
烧了一壶热水,不到五分钟就炸了锅,咕咚咕咚闷吼。秦生打开灯,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心里,呆呆地看着屋内。
单人床独占半个屋子,是卧室的霸主;床头柜上,风扇和热水壶依偎取暖;墙角跟躲着自惭形秽的简易衣柜,身形单薄的可怜;屋顶的白炽灯俯视寰宇,心中明亮,知道这就叫做家徒四壁。
豪宅也罢,陋居也罢,都与秦生无关,他只是个过客,毫无栈恋。
喝过水放下杯子,秦生拉出了行李箱,他身无长物,能带走的只有这十几件衣物。
两条磨白的牛仔裤,一件发灰的羽绒服,三四套廉价的短袖衫短裤,一件高领黑色毛衣,两款双面穿的外套和几双袜子,床下还有一双球鞋、一双皮鞋,这就是他如今的全部家当。
衣服是人们最贴身的朋友,在贫穷的时候,人们选择与衣服共患难。在富贵的时候,人们却不能与衣服共长久。
人们随时准备抛弃这些老朋友,越快越好。人们喜欢结识新朋友,越多越好。
秦生还舍不得十几位朋友,将它们整理妥当,又放入自动剃须刀和洗漱品。他订好了去申城的火车票,明天就会离开这里。
从抽屉里拿出信封,取出信用卡和身份证仔细收在一起。秦生又看了看邮戳,日期显示这是一年前的寄出的信。也就是说,白先生早已为他准备好了守夜人的身份。
难道白先生就这么确定他能拿到那份病例档案吗?那个叫做魏邦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为什么取得魏邦的病案就可以加入星耀会?又或者病案并不是他加入星耀会的必要条件,白先生只是借他的手完成这件事情?
还有,如果母亲不是突然病故,他会取得病案吗?他是以母亲的死亡换来了自己的富贵前程?还是母亲的去世让他卷进了更大的漩涡?
母亲又为什么离奇失踪呢?院长到底有没有隐瞒什么?他真的要履行和院长的交易吗?
太多的谜团困扰着秦生,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或许还有一点线索,秦生坐在床上,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片,仔细端详。上面写着简单的八个字,四组不可捉摸的词语:“顶天、平川、虚怀、解甲”。
连一句话都拼凑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思来想去,它们只有唯一的共同点,每个词都是一个成语的半部分。
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婚姻事业上一马平川,与人交往要虚怀若谷,等到功成名遂就可以解甲归田,真是完美的一生。
如果这只是一份简单的祝福与嘱托,倒也是好用意。可如果真是这么简单,母亲为什么一定要吩咐辛护士,去世后再交给自己,这分明就应该是一份遗嘱。
每个字都工工整整,八个字有条不紊一气呵成。可以看出来,这份内容一定经过深思熟虑。简洁的内容也很像母亲的风格,她绝不是一个唠叨的女人,只会一针见血,刀刀见骨。
平常人家的遗嘱,无外乎财产分配。可是秦生家境平平,最值钱的恐怕只有老家一套年久的房子,而且他作为独生子,根本无需遗嘱确认继承权。
莫非其中暗含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自己是个隐藏的富二代?秦生自嘲一笑,现在时候尚早,不到睡觉做美梦的时候。
这份遗嘱既然与财产无关,又会隐含什么秘密呢?
没有关系,一个聪明人可以从简单的线索中解读出很多信息。面对完全空白的魔方,秦生都可以推论出谜底,何况这张纸上还写着八个字。
这既然是母亲留给他的谜题,那就是认为他一定能解答出来。然而时间积累的可能是情感的厚度,也可能是隔阂的高度,他真的能跨越沟壑,理解母亲的意图吗?
秦生想了想,也许这张纸片另有玄机,就是为了避免别人随便解读出来。他找到一只验钞的紫外灯,照在纸片上来回观摩,却并没有任何异样。
他又从客厅里翻箱倒柜,找到一瓶消毒的碘酒,在纸张两面各滴了几滴,也没有隐藏的字迹。
秦生有点疑惑了,会不会是更复杂的隐藏方式呢?应该不会,自己不懂其他的方法,母亲应该明白这一点。
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这是一张略厚的白卡纸,不排除会有夹层。秦生小心地捋起一角,搓开纸张,慢慢撕开直到两面完全分离,还是一无所获。
纸张本身的嫌疑彻底排除了,秦生呆滞地举起打火机,哧的一下点燃白纸。跳动的火焰如同兴奋的猎犬,仔细地嗅索着纸张的一毫一厘,没有任何寻获,火焰暴躁愤怒,最后在烟灰缸里与纸片同归于尽,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焦烟味和黯然神伤的灰烬。
没了,还没有来得及欣赏这火舞的灵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秦生若有所得,得到了八个字:顶天、平川、虚怀、解甲,确定了这就是母亲想要传达的信息。
秦生若有所失,二十多年的经历仿佛就是一场梦。已经消失的一切,真的存在过吗?突如其来的各种改变,是梦醒了,还是入梦了?
秦生现在只想睡上一觉,也许一觉起来,一切又会恢复原状。
他灭了灯,闭上眼睛。
等待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