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杨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电梯忽然“叮”的一声打开。
  冷苍高大的身影从电梯里跑出，到白承允面前停下时，人还带着微喘：“先生，苏小姐突然出现呼吸衰竭，肝脏机能也急速下降，现在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还有孩子，也浑身青紫呼吸困难，医生初步断定，是心脏出现了问题。”
  白承允和艾瑞克杨同时惊愕转头，白承允的声音里带了隐怒：“怎么回事？”
  边问着，边大步走向电梯。
  艾瑞克杨和冷苍也不敢耽误，紧跟在他后面，几人一起回了顶楼。
  顶楼SVIP层。
  病房区住着至今瘫痪在床不能言语的白元海，而另一侧的ICU里是术后还未醒来的心柑和烨哥儿。
  等到了手术室，就是苏清月和刚出生的宝宝的抢救手术，同时进行。
  整条走廊似是都笼上了乌云，黑压压的让人看不见希望，连带着气氛也凝重地像是随时都会降下大雨。
  艾瑞克杨还未换下上一身手术服，又要紧接着再换一身新的。临进手术室前，他拍了拍白承允的肩膀：“有我在，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不会让他们有事。”
  白承允精致的侧颜紧绷着，医院独有的明亮灯光下，显出明晰冷硬的质感。
  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沉：“嗯。”
  艾瑞克杨习惯性地板着脸，转身走向手术室。
  也没让白承允等多久，来自艾瑞克杨的血液样本研究结果，很快就出了手术室，到了白承允的手中。
  艾瑞克杨将手头上的工作交给了剩下的医护人员，自己出了手术室，亲自给白承允解释。
  他指着其中一项数据：“确定了，苏清月是慢性汞中毒引发的间质性肾炎。刚才肾内科的精英已经进了手术室，看了检测结果后说问题不大，只要后期脱汞让她不再接触，配合适当治疗后就会痊愈。至于孩子那边，初期产检时断定的他有心脏病，应该也是和母体汞中毒有关。”
  其实比起苏清月，更严重的是刚出世的婴儿。艾瑞克杨知道这很残忍，但也不得不如实告知：“汞这种毒，是可以通过胎盘传到胎儿身上，并且‘储存’于胎儿脑部的。不仅对大脑有严重损害，小脑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在智力、运动、语言等方面，都将会出现残疾情况。”
  也就是说，白家将会出现一个痴傻儿，还是天生的。
  白承允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黑眸里也风起云涌几乎要毁灭这个世界。
  他闭了闭眼，片刻的冷静后他才睁开眼道：“苏清月怎么会汞中毒？”
  她在孕期又不是没做过产检，甚至还做过全身检查，怎么会查不出来？
  艾瑞克杨根据血检的数据，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看这些线段的变化，苏清月在怀孕初期时并没有发现血液里含有汞，说明当时她的症状应该很轻。后来急速加剧，应该是累积到了一定量爆发了，我记得这个时期的苏清月神志不清还听力下降？这些确实都是汞中毒的症状。”
  只不过那时白家一团糟，两个孩子发病、老爷子中风、白兰儿自杀林素华疯癫后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一件件事在那里压着，很容易让人忽略苏清月的真正病情。
  “到了后来，”艾瑞克杨指着图里的一段低谷，接着道：“这一段时间不知为何，又变得正常了许多。我回忆了那段时间，好像是苏清月住在医院里保胎那两三个月？当时她只有呕吐头晕等症状，也就当普通的孕吐看待了。直到最近，你们一家四口回秋园住了一段时间，汞含量的高峰期又回来了。”
  也就间接导致了苏清月在生产后，因为身体虚弱，而终于引发了体内潜藏的汞出现了中毒现象，连带着刚出生的胎儿也受到了牵连。
  白承允看着一系列数据，瞳眸里慢慢绽出极其危险的光泽：“你的意思是，中毒根源，就在秋园？”
  艾瑞克杨若有所思地抬了下下颚：“不仅在秋园，应该还在苏清月的房间。它藏得极其隐蔽，但又可以每天都和苏清月有接触的机会。你仔细想想，有没有怀疑目标？”
  白承允也在苏清月房间里睡过一段时间，但她接触过的东西……
  他捏了捏略带疲惫的眉眼：“这里先交给你，我回秋园一趟。”
  既然有些事要查，那就将它查个彻底。
  秋园。
  专业的检测团队，专业的检测工具，七八个人站在苏清月的房间里一寸一寸地翻查着，就差没把地皮掀起来。
  最后，定格在了苏清月最喜欢的那个枕头上。
  检测团队的工具乍一扫过枕头，仪器就“滴滴滴”响了起来，所有人都是神情一凝，白承允的眸光更是险些就能杀人。
  “打开。”他指着枕头，冷声道。
  几人连忙上前，去掉枕套后又拿剪刀剪开了里层的枕芯。包含了各种中药粉末的枕芯里，一眼看上去，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专业的仪器扫过后，其阴险之处就再也无所遁形。
  检测团队的负责人将结果展示给白承允看：“白总，可以看出，这些东西的表面都沾了水银，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汞。其实表面这些留不了太长时间，很快就会挥发。所以这几包……”
  他指着其中几个密闭性较好的小包，道：“这才是能长期发挥作用的。照这个挥发速度，维持一年是不成问题的。”
  难以想象，如果不是苏清月中间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的院，而是一直留在秋园，照这个枕头里的汞含量，恐怕她和孩子都早已遭遇了危险。
  白承允墨瞳里泛上一层薄雾，看着不清不楚，但只要靠近了，就能感觉得到那层薄雾的危险和寒冽：“于尉。”
  于尉早已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作为一个豪门里的管家，自然深知深宅大院里的那些肮脏手段，但他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把手伸到秋园，而他这个管家竟一无所觉？
  他愧疚于自己的失职，动作利落地快速走到白承允跟前：“少爷，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查出这个枕头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