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得格外早，刘骁去最爱的粥店带了皮蛋瘦肉，进蒋志恺家门的时候，还被地上散落的啤酒瓶绊了一下，这位新晋无业游民显然失去了保持整洁的习惯。
  刘骁从林梓那里能了解到柳玥的最新近况，她已经顺利离职，行李都已经打包好寄过去了，第二天下午他和林梓还要去送机，但他什么都不能告诉他，“吃了吗？”
  躺在地毯上的蒋志恺勉强睁开双眼，“还没呢。”
  “给你买了粥，外卖费结一下。”
  蒋志恺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转账吧。”
  刘骁打了下他的手，“没必要吧，不就失恋吗？至于这样吗，都这么大年纪了，工作也不做，还酗酒。”
  蒋志恺绯红的脸颊咧开，“你第一次失恋也没好到哪去。”
  “那倒也是”，刘骁突然回过味来，“你这也不是第一次啊。”
  “你知道我高中为什么想去实验班吗？”
  “不是吧……”刘骁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邓布利多和斯内普那段对话，明明不合时宜，但又格外贴切。
  他听着蒋志恺讲那段前程往事，全都说出来之后，两人都觉得有一些通畅，从他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预感今年冬天会格外寒冷。
  ——
  两年后。
  柳玥预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形式，唯独没想到会是在这里，婚礼现场，他站在她的对面。
  她不是新娘，他也不是新郎。
  为什么要来这里自找尴尬，她会想起林梓来找她做伴娘的时候扭捏的样子，她知道他肯定会答应刘骁做伴郎的请求，她也一定会完成林梓心中的圆满。她与他之间小小的尴尬，不应该阻碍更大的幸福。
  柳玥特意请了一天假，提前来北京，陪林梓度过单身之夜。
  现场是伴郎团准备了一支开场舞热场，她没想到蒋志恺会领舞，也没见过他穿正装的样子，头发做了轻盈蓬松的造型，竟有那么一丝像小说里的男主。她应林梓的要求，为她准备了一首肉麻的小诗，想着既然都尴尬了，不如索性硬着头皮社死到底。
  听着轮播的婚礼歌曲，柳玥好像真的被婚礼的氛围感染到了，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听到Sia的《my love》的时候，她的眼泪刹不住直接落下来，心里暗骂到底是谁选的歌，好会选。
  婚礼仪式结束之后，柳玥和蒋志恺没有被安排在一桌，感谢细心的林梓。伴娘团里有个矮个子的小姑娘冲上去要蒋志恺的微信，她听见身后他婉拒的声音，猜想他或许有开始新的关系。
  看着林梓举着酒杯笑的灿烂的样子，像是童话里的happy ending，她竟生出一丝羡慕。可她怎么配羡慕呢，当年的她甚至不敢听对方说出任何誓言，没有勇气面对承诺和长期关系，像个胆小鬼一样从未知前灰溜溜地逃走了。
  那个矮个子的姑娘大概是有社交牛逼症，在对方都已经明确拒绝之后，居然还能坚持尬聊，从附近哪家甜品最好吃，聊到热搜上的社会新闻，还打听了蒋志恺住哪里、在哪工作、做什么的。
  柳玥为了在角落里一直偷听，一杯接一杯地豪饮桌上的红酒。林梓也忙着应酬顾不上她，等活动结束的时候，就看见柳玥一个人趴在桌子上。
  “帮她叫个快车吧”，刘骁给林梓提议。
  “太不安全了”，林梓都想亲自送她回去，但今天的她被一身婚纱缚住，抽不出身来。
  “或者找人送她回酒店，他今天开了车没喝酒”，刘骁挑眉看了看正在帮着送客的蒋志恺。
  林梓不知道他们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就安全了？我姐妹少一根毫毛惟你是问。”
  “Yes，madam. 保证完成任务！”
  林梓还是妥协把柳玥送上了蒋志恺的车，他是在场最合适的人选，知根知底又比较靠谱。再叁叮嘱之后，林梓看柳玥有点意识，在她耳边说，“安全到了之后，给我发个信息喔”，说完给了蒋志恺一个杀气十足的眼神。
  蒋志恺开车的时候都格外小心，生怕她万一磕着碰着，第二天林梓会提着大刀出现在他家门口，刘骁会拦着她吗，不会的，他肯定会帮她把自己剁成肉馅。
  右边的人似乎睡得不太安生，周末路况拥挤，只能跟着前面的车一点一点的挪。婚礼里那股浓烈的香氛褪去，柳玥闻见一丝雪松的清新，突然惊醒过来，腹内波涛汹涌的那股劲让她不敢多说话，看到她面露难色，蒋志恺主动说：“晕车吗？”
  柳玥点点头。
  “那我靠边停一下”，他把车窗摇下来，找了个路边停下，拿了瓶水，去柳玥那边拉开车门，扶着她下来，“先下车透透气。”
  柳玥穿着高跟鞋站不稳，虚浮地倚靠着他的胳膊，接过他拧开递过来的水，把那股恶心劲压下去之后终于松一口气，不用在前男友面前呕吐，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谢谢，我们走吧”，柳玥身体有点缓过来了，但心里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没关系，你可以再缓缓，等好了我们再走。”
  “走吧走吧，我怕你待会被贴罚单。”
  柳玥被他扶着回到酒店门口，服务足够周到，甚至让她认为对方是图谋不轨。
  “早点休息，别忘了给林梓保平安，我怕她……”蒋志恺做了个抹脖子的鬼脸之后，转身离去。
  原来是公事公办，不存一点私情，他成熟妥帖知进退的样子，竟如此陌生。她听见他答复那个小姑娘说自己调去的总部在Z城的时候，难免生出一丝恻隐之心，自作多情地想他是不是为了自己，加上他还在用她送他的香水，传递出的信号更加暧昧。
  但她又转念一想，自己每次打开唱片机的时候，也并不会必然想到他。这两年她也date过几个男人，要么是约会的时候爹味十足，要么是急着上床，最合适的那个带她去天文馆，她对着满天的假星星落荒而逃。她时不时会想，假如她当初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如今的生活会有怎样的改变，或者她只是接受了异地的关系，现在的她会不会更幸福一分。
  但思索这些是没有意义的，命运不会在她准备好之后才让她选择。
  她小学的时候曾经痴迷一个摆在商店货架最高处的漂亮的洋娃娃，但父母不同意买玩具给她，她开始偷偷攒零用钱，甚至想好了拿到它之后，要帮它做怎样的漂亮衣服。可是，直到它消失在货架上的那一天，她也没有攒够。
  现在的她可以毫无负担地买下成百上千的玩具，然而没有一个像那个洋娃娃那样，让她欣喜若狂，她错过了洋娃娃，洋娃娃也错过了那时的她。
  即便现在准备好一切，也毫无意义，因为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待。
  耳机里的深情歌声像是嘲讽：
  Tonight you will sleep for good,
  今晚你安然入睡，
  You will wait for me my love,
  你的等待会有回报，我的爱人，
  Now I am strong (Now I am strong),
  现在我是坚强的，
  You gave me all.
  你给予我所有，
  You gave all you had and now I am home,
  你给予我了一切，我找到了归宿，
  My love, leave yourself behind,
  我的爱人，抛开一切吧，
  Beat inside me, leave you blind,
  驻留我心，抛开失落迷茫，
  My love, look what you can do,
  我的爱人，瞧你所做的一切，
  I am mending, I'll be with you,
  我会修复一切，此生只愿与你相守，
  You took my hand added a plan,
  握着我的手，许个愿，
  You gave me your heart,
  把心交给我。
  ——
  喜欢一些子be美学！
  （别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