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小心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在皇帝兴致高昂地说出普通人完全有能力追求更大的辉煌之时, 在星网观看直播的人全都陷入了呆滞, 恍恍惚惚地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普通人, 也能和哨兵一样？”
  “不是开玩笑吧？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这怎么可能啊？！又不是没有前人尝试过，不管怎么练，就是比不过哨兵, 那道天堑就是越不过去, 怎么样都不行，最后都绝望了……”
  一开始都是这样不信的声音, 不是觉得自己在做梦，就是觉得皇帝疯了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然而慢慢的，有心理素质好、反应快的人逐渐醒过神来，慢慢地试着接受这个可能性：
  “好歹是皇帝, 怎么会开这种玩笑？”
  “别的不说, 就说皇家军团是什么样大家都清楚, 只有三成是哨兵。往年虫潮都不敢派到最前线，否则就是个伤亡惨重。这回打得这么漂亮，确实有点超乎意料啊。”
  “听起来有鼻子有眼睛的，虽然难以置信, 但是说不定……是真的？”
  “真的吗？谁掐我一下啊啊啊啊！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做个机甲竞技选手啊！然而我只是个普通人, 每次说到这个梦想都会被鄙视异想天开，那是哨兵的世界……呜呜呜呜呜，如果真的有这种药剂, 我不吃不喝也要攒钱买一支！”
  “真的可以像哨兵一样吗？法律规定说是三种身份平等, 怎么可能平等啊！作为一个普通人不知道多少次不得不在哨兵面前低一头。堂弟就因为是哨兵, 从小欺负我之后爷爷奶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体会过的人根本不知道多委屈。明明不是我的错！明明除了哨兵和普通人的差别，我哪哪都比他强，可就是低一头！”
  “爆哭！如果这是做梦就让我留在梦里别醒来吧……我妈妈是个向导，爸爸是普通人，两个人本来情投意合还有了我，结果我四岁的时候有个哨兵趁着结合热时期强行欺负了我妈妈，周围的人竟然说这证明哨兵向导才是天作之合，连jing-cha都强行理解成‘哨兵向导的生理本能’而不是犯罪……妈妈自杀了，爸爸打上门去，然而根本打不过哨兵……从此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爸爸了。要是普通人和哨兵一样强大，这种畜-生怎么敢去欺负普通人？他们横行霸道还不是仗着我们这些普通人是弱者？”
  “上面的看哭我了。想想都悲哀。我们普通人占了总人口的90%啊！然而我们是弱者，这真的很讽刺。每次讨论哨兵和部分向导凌驾于常人之上的地位，都要被哨兵向导甚至部分膝盖软的普通人质问‘不是哨兵抵抗虫族你们还能在这儿大放厥词？’，真的又憋屈又无法反驳。甚至还有人说普通人就是软骨头，就是贱。要是真的能和哨兵一样强，我就不信我们还没有话语权！”
  ……
  一句句弹幕，一条条评论飞快增长刷屏。或许有质疑或者大约是来自哨兵的不看好与反对声，然而都淹没在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
  说到底，就是平常再自我安慰“哨兵保家卫国地位高是应该的”，然而看着不少哨兵强行压普通人一头、行使特权，普通人怎么会真的毫无怨言？
  只是不说而已。
  因为前车之鉴告诉他们，再怎么声势浩大，一波虫潮就能教你做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皇帝亲口所说，皇家军团的战果实打实地证明——普通人可以不比哨兵差！
  对，是比不上人家A级以上的，可是那些哨兵也是凤毛麟角，比例能有多少？能成为B级哨兵的水平就已经是做梦一样的难以置信了。
  就算之后白越打了补丁，解释说不上所有普通人都能提升到这个程度，那也没关系啊。老弱病残和潜力较低的提不上去没事，使用药剂后能最大化发挥药效、达到A级哨兵一半的只有一成没事，他们人多。你哨兵全部人数才占人口10%不到呢。
  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可不是说着玩的！
  绝大多数民众都被这个消息震傻了，普通人们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或如梦方醒或鬼哭狼嚎地期待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局面。
  这一片的疯狂与喜悦当中，也不是没有人专注细微末节——比如：白越，前几个月才爆出来突然成了3S向导，这会儿这样一个惊天功劳，就这么说是一个年纪轻轻的药剂师的成果，谁信呢？
  当谁不知道皇室没了大皇子，急着让二皇子担起重任来？
  尤其是前一阵才出了顾昭弥的事情。那样一个所有人崇拜的大师都是假冒伪劣产品，一个三年没出什么名头的小孩来这一出，质疑声也是不断。
  有些势力的黑子难免想运作一下，然而白越也料到了可能的怀疑，早早让系统帮忙，把自己在主世界创造出“辉煌”药剂的全部实验室监控都剪辑出来，遮住可能泄密的配方和化学方程式之类的内容，宣布直接放在星网上以供查询。
  怀疑者本来骂得兴致勃勃，突然听到直播当中如玉的少年笑着说“我知道之前某些药剂师弄虚作假的行为极大地伤害了人民群众的信任，为了证明这支药剂确实是我本人的研究成果，我已经将完整的实验室记录和监控在抹去保密部分后呈现在皇室官方网站和药剂师协会官方网站上，欢迎大家监督”，顿时一连串骂人的话从嗓子眼被噎了回去。
  有好事者顺手去主脑的专利审核那里查了查。皇室已经取消了原本的保密申请，主脑早已将专利信息公示了，果然专利所有人是白越，提交的信息也相当详实。
  更关键的是专利综合评审……去查的人一看之下就呆滞了：“9、97分？！”
  主脑给这支药剂的综合评分是97分？！
  顾昭弥的“涅槃”不过是89分，已经被奉为传奇药剂了。90分以上的药剂多少年才能遇到一支？
  怎么可能这么高？这支药剂的难度难道已经突破常人理解范围了？
  再仔细看看评审原因，就发现这个惊人的高分主要的贡献度来自“重要性”和“创新性”两项，尤其是前者。评定理由是——该专利将有助于推动社会变革，促进社会公平。
  可不是吗？去查的人惊愕之后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几千年的身份分野啊。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呢？各行各业尤其是军-事行业的领头人几乎全部是哨兵。在一个要不断作战的国家，军-事实力几乎成为一切的基石和靶向。
  而现在，普通人有了进入这个领域上层的敲门砖。
  那么这块砖的重要性还用说吗？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太重要、太大，什么样的水军都比不过关注此事的无数普通人。在“普通人也可以和哨兵一样强”的大新闻下，针对白越的暗流还没有掀起就被悄无声息地按了下去。人们沉浸在横空出世的“辉煌”药剂中回不过神来，媒体纷纷撤下原本的头条换上新的，有根据皇室放出的资料研究药剂效果的，有展望未来政-治格局的，也有猜测药剂投放社会市场的种种可能性的……
  总之，每家媒体都有的写。一件事也能给你说出花来。
  尤其是在胜利公告的最后，白越更是宣布了“辉煌”药剂将在一年内进入大批量生产阶段，在满足必要军需后进入市场，以国家统一定价出售，不得提价；公民贡献度高的普通人公民及未成年人优先购买”。
  欢呼在白越看不到的地方，在帝国的每个角落响起。
  在胜利公告直播一天后的媒体民意调查当中，皇室的支持度直线攀升，一路超过了80%！这可是几百年来都没有的惊人支持率了！皇帝看到汇报之后乐得哈哈的，拍着白越的肩膀说我儿子能担起重任了。
  而此时的第一军团和闫家，还留在B-37星。
  会议室里的氛围绝对说不上好，就是用“压抑”来形容都有些不够力度。
  这一回不同于闫元帅、闫律、顾昭弥的三人小会议，闫家实力较强的、有重要分量的，全都聚集在这里，得有二十多号人。
  闫元帅比起几个月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仿佛老了几十岁，坐在最上首的椅子里，却迟迟没有发言。
  ——能说什么呢？
  他提议借虫潮的机会进攻帝都星，当时怎么想都是个虽有些风险、可能会被看出端倪但成功率极高、收益巨大的行动。
  但谁想得到呢？
  皇室，多少年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皇室、顶梁柱哨兵大皇子死了、只剩下心气不足的皇帝和被称为“伤仲永”的二皇子的皇室，竟然不声不响搞了这么大的事情？！
  现在闫家怎么办呢？
  虫潮都消灭了，还带兵往帝都星去？这就是赤-裸-裸的反-叛！他们为什么要借用虫潮，还不是一来顾忌民意，二来第一军团再强也抗不过其他几大军团一齐动手吗？现在第一军团就算敢冒着天下大不韪反-叛，又怎么可能赢？
  再乖乖退回驻扎星？
  看似没什么损失，在不暴露的情况下继续蛰伏而已，闫元帅却知道，这一退，就是彻底的退了。
  好不容易说服闫家有分量的人大家上了一条贼船谋划个大的，最后出了岔子怂回去，以后再提类似的事情，可能吗？
  不可能！
  心已经散了，再不可能有这个胆子了！
  利用虫潮，这本身对于军-人世家就是跨过了底线，然而跨过去了还是颗粒无收，族人会是什么心情？之后怎么还会愿意举事？
  更不要说那个叫“辉煌”的药剂出来，闫家之前建立在强大哨兵基础上的优势会随着时间推移被削弱，就算之后再有这个念头，也没这个实力了。
  闫家本来动过鼓动哨兵——特别是皇家军团的哨兵闹事甚至反-叛的想法，毕竟普通人地位提高之后他们的特权就没有了，谁知道就在皇室推出辉煌之后，就又立刻公告提升了目前军队当中上尉及以上军-官的待遇，实行终身福利制。
  ——而目前，较高层军官，全部都是哨兵，尤其是A级及以上哨兵。
  人都是自私的，哪怕这些高层哨兵知道“辉煌”一出，低级哨兵的日子不会好过了，然而他们自己却是吃到了定心丸，又清楚那个药剂不可能让普通人突破到A级以上，那他们还是高枕无忧，根本不必冒险叛乱。
  闫家的路又被堵死了，只能气急败坏地作罢。他们不知道，这是时辰在胜利公告之后给白越的建议，哪怕普通人再多，顶尖的力量也是药剂所无法催生的，必须拢住他们的心，让他们不要生出别的念头。
  不能说因为堂叔你是老大就不给交待了吧？
  这个哨兵语气里隐含的不满没有太掩饰，搁往常，不等闫元帅发话，他爸就会一巴掌搧上去了。然而现在没有。
  闫元帅心里叹气。
  人心，还是散了。
  “这次情报工作的失误导致我们吃了个闷亏，这里面，我是有责任的。”毕竟是老江湖，闫元帅也没有闪躲，但语气却比较淡，“当初对于皇家军团的实力，我们的认识还停留在几年前，所以之后的策略都是基于错误认知所做，所以现在我们落得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那如今您看怎么办？”闫元帅的避重就轻不是所有人都满意，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于是有人问。
  “家族是大家的家族，这个时候，大家也别藏着掖着了。”闫元帅却没有给出答案，而是抬了抬眼皮，“都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想的？”
  老狐狸。
  有人心里暗骂了一声。却也有按捺不住的——比如闫元帅那个堂侄，直接就开口了：
  “如今我们再去帝都星，就是反-叛。皇家军团那个战斗力，再加上第二军团，我觉得我们打起来悬。要是拖到第三第四军团也回来，说不定全军覆没。我觉得，我们还是撤了比较好。”
  有了起头的，下面就有附和着说“的确是这样”、“好在现在回头不晚”之类的话的人。
  也有不甘心的，然而怎么也想不出反败为胜的局面，声势就弱了。
  闫元帅一直不置可否，看样子是要“民主”到底了。
  顾昭弥坐在角落里，心里如同被虫蚁啃噬着。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占尽先机，知道了所有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却还是输给白越！
  他拿出了“涅槃”，白越竟创造出了上一世没有的“辉煌”！
  97分啊！那可是97分！
  上一个90分以上专利是什么时候来着？九百，不，一千多年前了吧？
  白越怎么可能？他才多大？才学了几年药剂？又被自己着意打压！
  难道真的有人是受上天眷顾的吗？明明自己夺走了他的药剂，夺走了他恩爱一生的哨兵，可是他不但突破到了3S向导，还研发出了97分的药剂，解决了整个皇室的危局？
  顾昭弥想不明白，也放不下这件事。白越的名字在他脑海里盘亘，旋转，仿佛嘲笑他的无力与无能。
  ……不会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他猛地抬起头来，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忽然大声道：“我有一个想法！”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到顾昭弥身上，然而并不是信服或者专注，而是鄙夷乃至恨意——
  在不少人看来，闫家的今日，与顾昭弥剽窃别人的丑事脱不开干系！
  顾昭弥却没有理会那些目光，他只是自顾自地，用一种有些尖锐的声音说：“我们不如釜底抽薪。皇室的继承人目前只有一个，白越，一个向导，只要找一个闫家的哨兵和他结合，我们现在的种种为难就都有了化解的可能！”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激动几乎控制不住，仿佛完全不记得他自己也是一个向导，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说着要算计另一个向导的事情。
  ——历史果然是惊人相似的。
  就像是在白越没有来到这里的第二世的世界线上，在顾昭弥功成名就、成为蜚声星际的国宝级药剂师，犹不肯放过落入尘埃的“白越”，用药剂诱发对方的结合热，让其被一群发狂的哨兵猥亵。
  而如今，顾昭弥所能想到的，也同样是用这样的办法来牵制白越。
  “嗤。”有人毫不掩饰地嘲讽，“你倒是说说看怎么能让白越愿意和我们的人结合？就算是有结合热，我不信他不准备抑制剂，特殊时期不会找好保护的人。恐怕我们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而且就算成功了，他能听我们的？恐怕是拼着精神力掉级也要解除标记吧？”
  “我知道一种能够促使向导进入结合热的药剂的配方。只需要一个他落单的机会就足够，哪怕事后他知道是我们的算计，那也已经成为了闫家的向导，不得不和我们绑在一起。如果被标记了还是跟我们硬刚，那也不怕，拍点视频资料之类的，不怕他不就范。”
  顾昭弥对毁掉白越的执念，深重已经深重到凌驾于恢复他自己的名誉和地位之上。如今的他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黑暗和恶意。他越说越兴奋，脸上渐渐燃起某种狂热的意味：
  “到时候，皇室如今的优势都可以变为我们的。或者，我们可以让他不大量供应‘辉煌’，而是限量，并且暗地里拍卖，那样人们早晚会知道他们被皇室骗了……”
  顾昭弥脸上的兴奋让人看得分明，与他以往优雅善良的形象截然相反。
  闫元帅的堂侄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对闫律调笑道：“我说堂弟啊，你这位向导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脑子真快，而且‘好东西’不少啊。”
  他觑了一眼从会议开始就没有一点反应的闫律，仿佛感受不到对方周身的压抑，语气惊叹到近乎嘲讽：“我一贯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但还真没想过，‘为帝国带来无数贡献和进步’的‘伟大天才药剂师’竟然比我还要无耻下作。”
  滴答。
  一滴血迹轻轻滴落在了地板上。
  闫律低头，摊开手掌，看看被自己攥出了血的掌心，脸上依然是一片漠然。
  顾昭弥的提议虽然令不少闫家人颠覆了对他的印象，但不得不说可行性还是不小的。倘若白越成为闫家人的向导，就算不情愿，结合标记也会迫使他之后对于标记者保持渴求。
  虽然结合标记也可以解除，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暗伤是必然的，甚至还会掉级。越是高级的哨兵向导越不愿意，毕竟这个体系是完全的金字塔。你一个3S，全帝国就只有一人，哪怕只掉一级也是从凤毛麟角变成几千几万人中一个，并且身负暗伤，很可能竞争不过其他人。这种落差很少有人受得了。
  闫家人觉得，白越好不容易成了3S，大概率是不能接受掉级的。
  而且就像顾昭弥说的，如果闫家手里有点什么影像资料……
  呵呵。就算白越再强硬也投鼠忌器了。
  有闫家人点头赞同。
  “但是白越不是3S向导吗？这个精神力强度，形成标记简直太困难了。什么样的哨兵和他能有高匹配度啊？”
  也有人心存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