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濑确实没什么炫耀的意思, 但这些话跑到二姨耳朵里就变了味。
  怎么听都觉得不痛快。
  魏临风看在眼里，只勾了勾唇, 没多说什么。
  蔡澜还是从千濑家里搬出去了，走得时候千濑正在睡觉。她不声不响，只发了两条微信消息。
  千濑挽留了一下，蔡澜执意要走，她也没办法。
  天气越来越冷，人也变得懒散不少。
  在广大学子放寒假时, 千濑的新故事也进入了收尾工作。
  被魏临风掰正的作息时间，让她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杂志连载的故事刚刚进入尾声，她就已经画到了大结局。
  有天千濑还在工作室画画呢，魏临风敲了敲门, 一脸严肃地叫她：“千濑。”
  千濑连忙抬起头：“怎么啦？”
  魏临风语气凝重：“你下一话还没画完？”
  “画完了呀。”千濑说，“我这里都在画番外的草稿了。”
  魏临风的脸上, 慢慢露出一点期待的表情。
  “咳咳。”他说，“我能先看吗？”
  千濑：“……可以呀。”
  她的画就放在身边的书架里，千濑伸手把原稿拿下来, 又顺带拿了本404老师的新书，喜滋滋道：“我跟你一起看吧。”
  这天下午魏临风下班也很早, 两个人闲着没事一起缩在沙发看漫画, 怎么想都觉得惬意极了。
  魏临风在沙发上也坐的笔直, 千濑就不肯好好坐着, 翻来覆去的, 看到激动的地方恨不得打个滚。
  最后魏临风把她圈在怀里, 一只手搂住她，一只手小心翼翼举着原稿。
  千濑横着缩在魏临风怀里，安静了一小会，又偷偷抬头去看魏临风的表情。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在看少女漫画的魏临风。
  这人就算是看甜甜的恋爱故事也紧紧皱着眉，好像纸上的两个主人公随时能扔了铅笔举起大刀杀人似的。
  千濑有点想笑，又觉得心跳不已。
  她不由地悄悄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颚。
  魏临风正沉浸在剧情里，只觉得下巴一痒，低头就看见某人还噘着嘴吧，满脸通红的样子。
  他不为所动，把画稿的最后一格看完。
  千濑蜷缩双腿，抱着膝盖靠在他肩膀上，两只脚还在他的大腿上踩来踩去。
  魏临风把画稿一丝不苟地放回文件袋，文件袋塞进茶几下的抽屉里。
  千濑笑嘻嘻地看着他：“魏魏，你——”看个漫画也太认真了吧。
  这话没能说出口。
  全被魏临风给吞掉了。
  两个人在沙发上一阵胡闹。
  千濑还好，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在沙发上摆出一百零八种姿势，横着躺竖着躺都行。
  但魏临风身形高大，他一压下来，整张沙发就没有可以躲的地方了。
  千濑被他亲得眼角都红了，脑袋里跟浆糊似的，之前关于番外剧情的灵感也都没了，只能哼哼着喘气。
  魏临风又亲了亲她的嘴角，低声说：“千濑。”
  千濑迷迷糊糊的：“嗯？”
  魏临风：“嫁给我吧。”
  千濑：“…………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魏临风已经从沙发上起来了。
  千濑伸着脖子，也打算坐起来。
  她看见魏临风弯腰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千濑瞪大了眼睛：“你……”
  魏临风打开盒子，把里面的戒指拿出来，不由分说套在千濑的手指上。
  千濑：“我……”
  魏临风：“好看。”
  千濑：“……”
  她觉得这件事情太突然了，但魏临风好像不是突发奇想。
  这盒子被他放在这里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千濑想要答应他，她在心里呐喊：好啊！傻子才不嫁！
  但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理说，结婚不是件小事。
  可千濑向来信奉生死之外无大事——更何况在她这里，生死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来着。
  以前一直觉得，人活着也就这么些年，该怎么浪怎么浪呗。
  快活地过三十年，总该好过小心翼翼六十年吧。
  这个瞬间，千濑想到的事情一下子变得很多。她想到自己才二十出头，这个时候结婚是不是太早了？想到魏临风的工作有多危险，她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失去他……
  想的太多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魏临风安静地看了她很久，最后站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说：“别急，慢慢考虑。”
  千濑揪住他的袖子：“魏魏……”
  “我先预定。”魏临风拉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怕你被人抢走了。”
  千濑稍微松了口气，咧嘴笑起来：“怎么会呢。”
  她这几年来一直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从来都没考虑过后果。
  这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思考，做出决定以后，自己的人生会出现怎么样的改变。
  ——太难想了。
  就像一个从来没做过试卷的人，突然拿到了最后一条大题，认认真真写了个“解”，之后就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千濑苦恼地觉得自己又要掉毛了。
  她在思考，日子也还在前进。
  魏临风一如往常地上班下班，回来跟她一起做饭吃饭，哄她睡觉，然后回到自己的家。
  也有时候不回去，就住在客房。
  随着他住在客房的日子慢慢变多，新年也在逼近。
  往常，过年对于千濑来说，就是打游戏的时候会多一些鞭炮声当bgm。
  除夕就比较特别了，除了鞭炮声，还有春晚bgm。
  今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年夜，千濑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二姨给她打了电话，邀请她去家里吃饭。
  千濑觉得新奇，刚好魏临风可能也要跟家人一起过年，便满口答应下来。
  她去得早，和蔡澜一起在厨房做了饭。
  快到开饭的时候二姨才回来，在厨房里拉着千濑，神神秘秘地说：“濑濑啊，二姨跟你说件事。”
  千濑“嗯”了声，手里还在切洋葱：“什么事？”
  “你那个男朋友啊，我前两天在派出所看见他了。”二姨急促道，“就跟几个派出所的民警在一起，看起来不像警察，更不可能是刑警！”
  千濑：“……怎么会呢。”她还去过刑警大队啊。
  二姨接着说：“我问了人，据说那种很有可能是协警啊！小濑，你可别被人给骗了！”
  千濑呛了洋葱，眼睛都红了一圈，还要勉强对着二姨笑：“不会的，我去过刑警队啊，二姨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二姨皱眉道：“不可能！我们是一家人，我信我，不信一个外人？”
  这话说得亲近，千濑听着却觉得不大舒服。
  她放下手里的菜刀，把手上的戒指给二姨看：“二姨，我跟他也是一家人。”
  二姨：“你，你们结婚了？？”
  “还没，不过我已经答应了。”千濑擦了擦手，随口扯道，“今天就只是过来帮个忙，其实他们家邀请了我一起过年的。”
  她匆匆忙忙从二姨家出来。
  刚下楼，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对方后退半步，本来都要躲开了，又伸手抓住她的肩膀。
  千濑抬头，就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魏临风本来没什么表情，结果一看就千濑，立刻沉下了脸色，冷声问：“发生什么了？”
  千濑吸了吸鼻子，老实说：“切洋葱的。”
  魏临风显然没信：“亲戚欺负你了？”
  千濑笑出声来：“不是，真的是切洋葱的，不信你闻。”
  她还没来得及洗手，就是简单擦了擦，手指头上还有洋葱的味道。
  魏临风低头认真闻了闻，表情稍微缓和一些：“嗯。”
  千濑低头，看见他两只手都拎满了各种礼盒，惊讶道：“你要去给他们送礼吗？”
  “拜年。”魏临风说，“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不需要了。”
  千濑：“是的。”
  她从魏临风手里勾过一个袋子，笑眯眯说：“这个带回去，过两天我去404老师家里拜年吧。”
  魏临风：“好。”
  千濑：“还有秋秧老师。”
  魏临风停顿了一下：“……好。”
  千濑：“好像我也不需要太多家人。”
  魏临风：“嗯。”
  千濑勾住他的胳膊，继续说：“有你就够啦。”
  魏临风愣了愣，他看向千濑，又看见她手上的戒指，勾唇轻笑起来：“嗯。”
  他的父母感情很好，今年看他有了小女朋友，就把他一个人丢下，自己出去玩儿了。
  他就过来接千濑，本来打算顺路拜个年。
  结果两个人一起回了家。
  千濑不知道那个二姨为什么要说那番话，反正她肯定是更相信魏临风的。
  他们在家煮了个火锅。
  今天难得辣椒酱解禁了，千濑挖了一大勺，两个人围在桌子边上，吃得热乎乎的。
  第二天，千濑的杂志社放假了。
  小田过来给千濑送了杂志社发的福利。
  千濑开门看见小田时还有点愣神——往常都是牧先送来的。
  她苦笑了一声，又有点气恼牧先的小气。
  照理说他们的接触并不多，牧先也不至于喜欢她到被拒绝以后就不能再来往。
  千濑从魏临风买的那堆东西里挑了一盒怎么看都是给老年人吃的饼干，递给小田，冷哼道：“送给我们大编辑的新年礼物。”
  小田：“……”
  千濑又挑了一盒牛奶送给小田：“祝你们新年快乐呀。”
  小田拎着两个盒子下楼。
  楼下的临时车位停了辆车，小田径直走过去，打开副驾驶，把那盒饼干放在车上，小声说：“明谋老师给的新年礼物。”
  牧先坐在驾驶座上，偏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问：“她说什么了吗？”
  “……好像没有。”小田说，“就是祝我们新年快乐。”
  牧先又看了一眼小田手上的牛奶。
  小田把牛脑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明谋老师人真好呀。”
  “……嗯。”牧先看向窗外，然笑了一声，“就是有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