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男医生抬了抬眼镜，偷偷摸摸地瞟了陆雪琪一眼，发现林浩东在旁边专注地看着他时，才有些魂不守舍地对两人点头而道，“刚才真是谢谢你们了。”
  说罢，眼镜医生迅速转身，跟着两护士往住院部走去。
  这时，又一个满头银发，一脸焦急的老妇人从住院楼里冲了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当她看到满脸憔悴的中年妇女时，不禁老泪纵横地叫道，“小菊——小菊，你又往哪里跑了啊，你吓死我了。”
  “妈——我怕，我怕——”中年妇女先前被两护士夹在中间的时候，一直低垂着脑袋，但当她听到老妇人的声音时，情绪不禁又有些激动了起来。
  “妈在这里，女儿你别怕，别怕——”老妇人上前捉住中年妇女的一只手，又哭哭啼啼地说道。
  一些晒太阳的病人和路人，看到这个情景，不禁扬手指指点点，有些知道内情的人更是板着一副苦瓜脸替这两母女唉声叹气。
  “我想——如果没有生病，她原本也是一个漂亮的人吧？”陆雪琪看着小菊的背影，一时楞在原地；她不知道生活让这个小菊经历了怎样的变故，她只是觉得，她不应该是现在看到的这副样子。
  “的确有做美人的潜质——”林浩东赞同似的点点头。他看着陆雪琪为之难过的样子，本想说些安慰的话，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知道世事难料，每一分，每一秒，地球的某个角落，都有许多悲哀与不幸发生，若果真要替他们伤感的话，可能这一辈子都要活在悲哀之中了。
  “哎——多好的一个人啊，可惜被那帮畜生给毁成这样了！”就在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时，一个拄着拐杖，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的大叔慢吞吞地路过了两人跟前，他边走边摇头叹息。
  “大叔，你认识那人？”陆雪琪撇了一眼这个外表看起来还很干净的老头，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虽然不认识，但都是一个病房的，她的事，我也断断续续地听他妈说了。哎——真是不幸啦！”老头转过头，仔细地看了陆雪琪一眼，短暂的凝神后，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究竟是什么情况啊？”林浩东发觉陆雪琪很是关心这个中年妇认，于是急急地向老头儿打探道。
  “听说——他男人搞赌，借了高利贷没钱还，这个畜生——居然，居然——哎，她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畜生！”老头似乎故意卖关子似的，话讲到一半又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借高利贷？难道他没钱还了，把房子卖了把他老婆赶出了家门？”听了老头的讲述，陆雪琪的俏脸一下就黑了下来，作为巡特警，她们也是经常处理这些有关家庭矛盾和经济纠纷的案件，一些社会上的丑陋现象她也司空见惯了，因此老头还没有把话说完，她就得出了这样的推断。
  “房子卖了也简单了！可这畜生，居然把自己的女儿也拿去抵债，听说那孩子不堪屈辱，已经离家出走了！哎——”讲到这里的时候，老头不禁也潸然泪下。
  陆雪琪更是双拳紧握，气愤填膺地骂道，“王八蛋！怎么会有这样的败类！”
  “可不是嘛！听说这个羊小菊就是受不了刺激，才变成现在这样疯疯癫癫的——”老头摇了摇头，长长地一声叹息后，又望了望陆雪琪和林浩东，最后他将深切的目光落在林浩东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年轻人，一定要好好做人啦，不然，害了自己，还害了别人啊——”
  “放心吧大叔，我虽然偶尔也打点儿小牌，可是我不赌的，我更不会把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卖了！”林浩东表面笑着，内心却也在为这个羊小菊的悲惨遭遇而滴血。
  “希望你说到做到，这可是一位好姑娘啊！千万不要负了她！”虽然两人现在没有拉着手，隔着还有一两米的距离，但眼尖的老头儿还是一眼看出了两人不浅的关系，当即语重心长地对林浩东提醒道。
  “大叔，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林浩东笑看着陆雪琪，陆雪琪却已经没了心思跟他说笑，而是望着老妇人和羊小菊的背影，快步往住院部大楼走进。
  “老婆，你干什么去？想要充当一回正义的使者吗？”林浩东似乎猜出了陆雪琪的心思，他赶紧跟了上去。
  “你听了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吗？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渣，老娘一定要把他抓起来！”陆雪琪脚步飞快，恨不得马上向当事人核实情况后就把那个人渣丈夫绳之以法。
  “你以什么理由抓他？”林浩东不紧不慢地问道。
  “理由？赌博！借高利贷啊！”陆雪琪脑子飞速地转着，说出这句话后，却又觉得这两个理由十分牵强，貌似这两个理由还不能形成抓那人渣的理由啊！
  “这两个理由抓他根本治不了他什么罪！对待坏人，咱们还是用点儿特别的办法吧——这件事情交给老公我，看我帮你惩奸除恶怎么样？”林浩东跟在陆雪琪后面，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别骗我，我会当真的！”陆雪琪忽然停住脚步，一脸严肃地看着林浩东；就在刚刚小跑那个时机，她的脑海里就经过了一番思前想后的考虑，她也知道用法律手段来对付那些人渣和败类的话，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让他们得到相应的惩罚。
  “当然——我骗任何人也不会骗你的。负天下人，也不会负你的！”
  “讨厌——没个正经！”陆雪琪白了林浩东一眼，听到林浩东这番讲话，她的心中总算没先前那么愤怒与压抑了。
  很快，两人寻着老妇人和羊小菊的背影来到了住院病房609室。待护士与老妇人合力将羊小菊扶到床上躺下，等她慢慢地闭上眼睛睡觉，护士和医生齐齐出了病房，林浩东和陆雪琪才向老妇人打听起了羊小菊的情况。
  “阿姨，这位姐姐究竟得了什么病啊？”陆雪琪怕惊醒了床上的羊小菊，拉着慈祥的老妇人到门边亲声问道。
  “哎——还能有什么病，估计是精神病啊！”老妇人抹了一下脸上尚未淌干的眼泪，看了陆雪琪一眼后，又将目光望向穿着病号服的林浩东。
  “听说姐姐家里出了点儿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阿姨您能告诉我吗？”陆雪琪又问。
  “你——你怎么——”老妇人警觉地扫了陆雪琪一眼，言语间忽然有些吞吞吐吐的。
  “放心吧，我是来帮你们的。”陆雪琪一眼柔和地看着老妇人的眼睛，郑重而道。
  “大娘，我老婆是警察，断断续续听说了一些你们的情况，你就将全部实情告诉她吧，她会帮你们伸张正义的。”林浩东知道老妇人怕遇到别有用心的人，所以她还有些顾忌。
  “你——你真是警察？”老妇人听到警察两字后，立即两眼放光；不过当她再次望了陆雪琪一眼后，又皱眉而道，“哎，这事儿警察也帮不了我们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警察帮不上忙？”林浩东道。
  “我们又不是没有找过警察，可他们都说这事是家庭纠纷案件，不归他们管。”老妇人有些失望地说道。
  “你现在说了，保证有人帮你管。”林浩东道。
  “阿姨，相信我！”陆雪琪紧拉着老妇人的一支手，再次郑重而道。
  “好——谢谢你们。”妇人见陆雪琪说得信誓旦旦的样子，缓缓地拉开了话匣子——
  “我姓汪，我女儿叫羊小菊，以前她和我女婿——不，和那畜生是开面馆的，生意本来很好，他们还在市区买了一套110平米的房子，跟我外孙女三人过着非常幸福的日子。可是两年前，那畜生去参加了什么高中同学会之后，回来就迷恋上了赌博，好好的面馆生意被他败了不说，最后还欠了一屁股债；眼看没钱还了，这混蛋就把那套房子偷偷地拿去卖了，把面馆也转给了别人。为了这事儿，我女儿带着外孙女住到了我们家，跟他冷战了半年时间，本以为这半年里他会细心革面，死心悔改，没想到他却变本加厉，还借起了高利贷——最后，最后这混蛋竟把我外孙女骗去陪别人过夜抵高利贷，可怜我的外孙女啊，那一夜回来之后就写了一封信离家出走了——”
  “人渣，败类！简直可恶，虎毒都不食子，他居然对自己女儿下手！”此时的陆雪琪已经气得咬牙切齿的！
  “汪阿姨，那畜生叫什么名字？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林浩东沉着脸，冷然问道。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比他更坏的男人啊，他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社会败类给清除了。
  “他叫赵福亮，现在跟他父母和他妹妹一起住。”妇人沉声而道。
  “他父母就没管过他吗？”陆雪琪又问。
  “他父母也拿他没有办法啊，如果他现在住的地方不是写的他妹夫的名字，我估计那房子也得让他拿去卖了！”妇人又气忿忿而道。
  “你知道详细地址吗？还有，你外孙女叫什么名字？”林浩东又问。
  “他们住在南方家园2幢603，我以前过年的时候去那里吃过饭。我外孙女叫赵香香。”老妇人慢慢回忆道。
  “很好——”林浩东点点头，又对老妇人道，“阿姨，放心吧，我会把香香给你们找回来的。”
  说完，林浩东给陆雪琪使了一个眼色，转身就走，陆雪琪知道这家伙要履行他刚才对她许下的诺言去了，于是安慰了老妇人几句后，也匆匆地离开了609病室。
  老妇人看着两人的背影，暗想这两人到底是不是警察啊，他们是真心想帮自己吗？不对呀，刚才那小子明明还穿着病号服啊？他该不会跟那些借高利贷的人是一伙的吗？
  想到这里，老妇人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