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商衍身子晃悠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我竟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失望和挫败。
  他说：“明天上午，我们民政局见。”
  他转身时看我的那一眼似乎掺杂着一丝决绝。
  他就这么上了车，车子很快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内。
  而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挪动一步。
  最后还是老爸拍了拍我的肩，叹息一声：“回去吧。”
  我还在发怔，这明明是我最想要的结果，可是，当他真正答应我时，我竟然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他答应了。”
  我喃喃道，像是在跟老爸说话，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老爸又叹道：“是啊，他答应了，以后别再折磨自个了，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爸陪着你。”
  我的鼻子莫名地有些发酸，但我忍着，我不想再掉眼泪了。
  我转过身，走路时有些蹒跚，像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又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
  我进了家门，上了楼，径自回了自己的卧室。
  将包往沙发上一扔，拖着步子来到落地窗前的贵妃榻上，我蜷着身子，斜躺在上面，开始抽烟。
  一根接一根的，却越抽越心烦。
  包里的手机响了，可我却任由它在那里一直响着。
  我不想动，也没有丝毫睡意，最后就只能这么睁着眼直到天际发白。
  窗户是开着的，微微凉风吹了进来，吹动着窗帘开始翩翩起舞。
  突然，有一人影站在阳台上，穿着一袭白衣，长发飘飘的。
  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消失不见了。
  我觉得我的神经越来越衰弱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出现幻觉呢？
  我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的时候，那人影又出现了。
  这次，她回了头。
  是母亲！她在朝我微笑！
  “妈。”
  我从榻上起身，而她在朝我招手，她在叫我的名字，她说：“兮兮，过来，来妈妈这里。”
  我直接走到了阳台，可她却突然转身，身子朝楼下纵身一跃。
  “妈！”
  我大叫一声，朝前跑去，把着阳台围栏往下瞧，入眼是一滩鲜红的血……
  朦胧中，我好像看见妈妈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抬头看我，唇角依旧是翘着的。
  她跟说：“兮兮，下来，妈妈带你出去玩。”
  她的声音特别的温柔，一如我印象中的那般温柔。
  她说：“跳下来，妈妈接着你。”
  我有些犹豫，内心也格外的纠结，我想她了，我想跳下去找她，可是恍惚中，好像有另外一道声音在喊。
  “兮兮，不准做傻事！”
  我正迟疑着，便觉得胳膊一疼，身子一个踉跄，被拽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不要命了啊！”
  是老爸，他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吼得很大声。
  我终于清醒了一些。
  “爸，我看见妈妈了，她……她……”
  我重新跑到围栏跟前，低头往下看，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我不由喃喃道：“刚刚，刚刚她还在下面，她在叫我……”
  老爸也跟着往下看，然后又一脸担忧地看向我，最后拉着我回了屋，表情极其的严肃。
  “兮兮，明天，咱们去看医生。”
  我本能地摇头，然后就听见老爸接着说道。
  “兮兮，刚刚那种情况，你应该是出现幻觉了，要么是病情严重了，要么是吃药后的副作用，我们必须得去看病，明白吗？”
  我其实也是有些后怕的，如果刚才老爸没拦着我，或许，我真的就跳下去了。
  最终，我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又一晚上没睡吧？”
  老爸闻了闻屋里的烟味，微微皱眉，将我拽到床上去，说道。
  “这天都要亮了，你赶紧睡会儿，爸爸在这儿陪着你，哪也不走。”
  我点点头，然后躺下了，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他的大掌，像小时候一样，觉得特有安全感。
  其实，我并不困，经历了刚才的事儿，我有些心有余悸。
  再加上，过两三个小时，我就得去民政局了，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但我躺了多久，老爸便守了我多久。
  我以为我不会睡着的，可没想到天亮了以后，我竟然迷糊过去了。
  这一睡便是三个小时。
  我撑着脑袋坐起身，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
  窗帘是拉着的，遮挡住了外面强烈的光线。
  我下了床，想找手机，却发现手机并不在包里。
  下楼后，饭香味从厨房那边传来，我走过去一看，老爸正在厨房里熬着粥，看见我后，朝我笑道。
  “醒了？去洗漱一下，下来喝点粥，还有你最爱吃的豆沙包。”
  我回以一笑：“老爸辛苦了。对了，我的手机呢，你见了没？”
  “在客厅茶几上，小程打来电话，他担心你，你跟席商衍离婚的事儿，我也告诉他了。”
  我正往客厅走，闻言脚下步伐一顿。
  对啊，我今天还要去跟席商衍离婚呢。
  我来到客厅，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我匆匆跑回楼上，拿了一些离婚必备的证件，连早饭都没吃，便打车去了民政局。
  席商衍已经等在了那里，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原本，他正在那里发呆，见到我后，脸色瞬间一沉。
  我们前面还排了两对。
  我跟他坐在一排椅子上，中间还隔着一个空位。
  他目视前方，一句话也没说，一夜之间，我们竟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轮到我们的时候，他没起身，只是低着头，没看我。
  “你现在还可以后悔。”
  我已从椅子上起身，闻言垂眸看他：“为什么要后悔？”
  他没再说话，直接站起身，走在了我的前面。
  进到办公室，工作人员问我们因为什么原因离婚，席商衍没回答，我愣了两秒，尴尬地回了句。
  “性格不合。”
  工作人员很是尽责地劝了几句，见我们离婚的主意已定，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什么中途断电断网，这种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况并没有在现实中发生，我们还是离了婚，很顺利。
  手里的小本本从结婚证变成离婚证，我看着看着，最后苦涩一笑。
  出了民政局，他问我：“照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