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锥心泣血
  在凤雪汐的印象中，七姨娘一直是温婉柔和的。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和自己发过一次脾气。
  哪怕犯了再大的错，她都是一脸慈爱的摸摸她的头，便默默帮她善后。
  情绪越逆反，越说明问题！
  即便凤雪汐再不愿意从一个冷漠第三者的角度，去对七姨娘做心理剖析，也不得不去做违心的事。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抛弃我？”她眼中碎开悲伤，由心而外的难过。
  七姨娘眼神闪烁了下，很快垂下头，呐呐着解释：“什么抛弃不抛弃的？娘说了，只是想到处走走。等娘散够了心，就会回到你身边了。”
  “娘，你不会撒谎！”凤雪汐一字一顿，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每一想到，相依为命的母亲抛弃她，她就感觉全身发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人生。
  她就像是无根的浮萍，看似哪里都是家，可又哪里都不是家。
  七姨娘始终低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闻言也只是低低的叹了口气，“汐儿，娘没骗你。你只当娘是贱皮子，一日不干活，便浑身难受。娘知道你孝顺，供养着娘吃穿用度，还找人来伺候娘，可娘…要是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你想什么呢？”这一次凤雪汐很执着，不容她回避。
  身世不身世的她倒不在乎，可现在关乎到天下苍生，关乎到潇疏珏是不是要起兵造反，容不得她再回避。
  七姨娘深吸了口气，苦笑道：“想你父亲，想我年轻的时候，想你小时候，想过往的一切一切…”
  她的这个谎话并不十分高明，却足够打动人心。
  凤雪汐默了默，手臂支在床头柱上，将七姨娘困在臂弯之间，“那娘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人氏，家住何处，我外祖都是些什么人吗？”
  她微眯起双眸，紧紧盯着七姨娘的表情变幻。
  实话她不是问不出来，她只是不想像拷问犯人一样，对她进行心理催眠。
  迅速拉近的距离让七姨娘紧张的缩了缩，眼神闪躲，“娘失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的双手紧握在一起，不时的揉搓，指甲轻划着手背，带起浅浅的划痕。
  这是典型的心虚紧张，凤雪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蹲下来掰开她的双手，“娘，你就不能和我说句实话吗？有什么事是我们母女之间还要相瞒的？”
  就算和清川皇室有关，那又如何？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她们母女人在珩平，暂时也算安平，怎么就非要死守着秘密不肯吐口？
  这么一想，凤雪汐脑子里猛然灵光一闪，她紧紧抓住七姨娘的手，真挚的望着她，“娘，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了身世就不认你了？”
  除此之外，她真的再想不出一个理由了。
  “你这孩子，都说了你就是娘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就是不肯信？”七姨娘忽然恼怒起来，“你还能有什么身世？不就是大司马府的庶女？”
  凤雪汐深吸了口气，无力的闭了闭眼，神情萧瑟的问：“娘，那你能给我解释下，你为什么非要到元家来，又为什么对元宁那么好吗？”
  这些事情是影子告诉她的。
  她来之后，影子就将这几日七姨娘的所有情况都一一和她说了。
  还特别告诉她，七姨娘待元宁极好，就像是母亲在照顾儿子，只要和元宁有关的东西，她必定亲力亲为，从不假人之手。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想，或许当初七姨娘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而那个被换掉的太子，就是元宁。
  否则在凤道元面前，她又如何瞒天过海？
  七姨娘呆了呆，马上沉下脸，“你派人监视娘？”
  “娘！”凤雪汐语气生硬的叫了声，感觉她的脸一白，马上又缓下声音，“不要转移话题好吗？”
  七姨娘脸色不愉，用从未有过的陌生眼神冷看她，“汐儿，娘真没想到，有一日你竟然连娘都怀疑起来，还派人监视娘！”
  凤雪汐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苦笑连连，“娘，你是不是觉得我翅膀硬了，不将你这个娘放在眼里了？”
  沉默，七姨娘不说话，但她的眼神中却流露出认可。
  凤雪汐心底寒凉了下，仰头望了望房顶，“那娘又可知，你身边潜伏着多少危险？单是一个来历不明，就足以让那些欲置我们母女于死地的人捏住把柄！”
  “恐怕你还不知道，数日前，吕家诟病您是别国奸细，大司马府为此，差点满门抄斩！”她轻笑了声，表情十分无奈。
  这一下，七姨娘总算有了反应，眼神慌乱的抓住她的手，“那老爷是怎么说的？你们是怎么平安的？吕家为什么要害你们？”
  起身，凤雪汐搬了个小凳坐到她对面，“对不起！”
  她先道了个歉，然后才开始解释，“为了一劳永逸，也为了让您永远摆脱凤家的束缚，我谎称您暴毙…”
  她把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七姨娘讲了一遍，也把和吕家的过节简单的交待了下。
  听完过程，七姨娘目瞪口呆，感觉身体一阵阵发冷。
  “娘，您还不肯说实话吗？”凤雪汐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其实我已经知道，我的身世和清川皇室有关。我肩膀上的血凤，就足以证明了。”
  听到清川两个字，七姨娘的脸陡然惨白，再一说起血凤，她的瞳孔更是急剧的收缩起来。
  看到她这副神情，凤雪汐更加确定了，头伏在七姨娘的膝上，软下声音央求：“娘，我现在婚姻不能自己做主，上面有康乐帝压着，要想解除和潇战的婚约，除非潇疏珏造反！”
  “可你知道兵变造反要死多少人吗？如今我只能寄希望于我的身世，摆脱婚约！”她如个无助的孩子般紧依在七姨娘的膝头，期望着她能讲出实情。
  破旧的小平房里，一时沉寂无声。
  过了好久，七姨娘眼泪簌簌而落，悲嘶道：“没用的！汐儿，没用的！你是清川皇室的弃子，娘是拼了命才把你救出来的。娘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怕告诉了你，你会锥心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