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纯补完课, 背起书包走时刚到门口，就被从房间里追出来的纪塬叫住。
  “喂。”
  这几天何芳苒罕见的不在家，郑清纯也很少见到纪塬他爸，据说是去国外出差了，家里就纪塬一个人保姆只负责打扫卫生和投喂小孩的活计。
  郑清纯看他过的也很是滋润, 至少她今天来的时候纪塬可是在客厅里大刺刺的打游戏, 等看见她才不甘不愿的放下游戏手柄跟她回房间上课。
  她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就见纪塬从背后伸出手递过来一个厚厚的红包，生硬的道：“我妈要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给你和你男朋友的见面礼, 你拿着吧。”他说着说着表情自然了点，吐槽的毛病一点没改，连他妈都吐槽了一顿，“又不是过年用什么红包, 直接转个支付宝不成吗，一点也不洋气。”
  郑清纯没弄明白何芳苒为什么要给她这笔额外的钱，她准备拒了来着，因为没反应倒让纪塬警惕的盯着她，“你不会不要吧？”
  郑清纯觉得这孩子真的太不省心了, “我有什么理由要吗？”
  按照纪塬的想法就是，“要钱还有理由吗，不要白不要啊！再说你不是缺钱吗, 小气吧啦的连几十块工资都不给扣！”
  郑清纯：“……我不跟你说, 我走啦, 阿夜还在等我。”
  她不要这笔钱，不管何芳苒出于何种意义，她都不会要这笔钱。
  纪塬没办法了，怕她一走了之急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就当我去成山市的费用还不行吗？”
  郑清纯愣住了。“你去成山市干嘛？”
  “我去寻亲不行啊！”纪塬趁这个机会上去不顾郑清纯躲避和挣扎拉开她书包拉链把红包塞进去，他虽然年纪小但个子高尤其长个的时候。郑清纯为了阻止他短暂的时间里就弄出了一身热气，纪塬达到目的就开始赶她走了，怕她把红包还回来连忙拉开门把她推出去。
  纪塬：“不许拿出来！不许放门口！不然我天天去你们学校找你，说你拐骗小孩，我说到做到！”他隔着门威胁道。
  郑清纯：“……？？？”
  这种粗暴简单的方式，肯定不是何芳苒交代给纪塬的。从她给纪塬补课起，何芳苒雷打不动的会回家，她倒是很少打扰她给纪塬补课的时间，通常都会在补课结束后和她说几句话，也仿佛很怕耽误她时间一样。郑清纯发现她这个时间要么会坐在客厅里，要么会站在阳台上，看见她会笑一笑。直到盛星夜来接她，她走的时候也回头看过阳台上何芳苒的身影。
  郑清纯见到盛星夜时把这事和他一说，男生替她背着书包搂着她问：“给了多少？”
  郑清纯没数，但是经手摸和目测大几千是有的。
  盛星夜把红包从里面拿出来。
  “要不等她回来我亲自退回去？”
  等盛星夜数完，面无表情的道：“九千九，怎么不凑个一万？”他手中的红包都快塞爆了。
  郑清纯见他冷笑一下，眉眼间充斥着无所谓的漠然，“收着呗，不是劳务费吗，等那小子去了还不得照顾他吃吃喝喝。”盛星夜很随意的道。
  “吃吃喝喝也用不着这么多钱啊。”
  盛星夜打开出租屋的房门，把书包丢到沙发上，蹲下身掐着郑清纯的腰瞬间将她举起，一脸凶神恶煞的宣布说：“那就喂他吃最贵的喝最贵的，住也住最贵的把岳小胖他们都带上！”
  郑清纯惊呼一声，适应了高度之后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噗嗤笑出来，“你说的好像养小猪崽子哦。”
  盛星夜骄傲的哼道：“没兴趣，”他微微侧身，“你来关门。”郑清纯听话做了，下一秒盛星夜就把她抵在门上，仰头认真道：“我才不养别人，我只养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像爷他们一样，住在老宅里在时光里共同老去。”
  郑清纯一边眼睛湿润的笑，一边鼻音闷闷的答应。“我也养你，养爷，养浩瀚，养以后我们的……”
  盛星夜舔着她的眼角，哄她继续说：“的什么？”
  郑清纯闭上双眼用尽全力拥抱他，“我们生命的延续。”
  半夜郑清纯从房间里出来找水喝，因为是房东以前买的样板房，新租的房子家具大多还是全新的。盛星夜带人提前过来都收拾好了，设备钢琴是几个男孩子一起帮忙搬进来的，小区里有电梯也不用太费时费力，他们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很快。装好热水的她走到主卧室的门口，里面的男生大半夜不睡觉，戴着耳机坐在钢琴前珍视的抚摸着，不断的试弹着琴键。
  察觉她的道来，盛星夜摘下耳机，“我吵醒你了？”
  郑清纯靠在门框边安静的摇摇头。
  夜晚的男生在她面前露出孩子气般的笑容。“我联系了建材公司的人，明天过来做隔音家装。”
  郑清纯视线从他脸上一路下滑，轻叹一声：“怎么不穿鞋，袜子呢，好歹穿上袜子再过来试琴啊。”
  盛星夜毫无顾忌的赤着脚，带着浑身的慵懒耸了耸肩，灿然道：“睡到半夜才想起来还没碰过它，迫不及待就出来了。要听听吗？”
  郑清纯点头，“你等一下。”
  盛星夜看着她捧着水杯出去，不一会回来手里拿了双毛绒绒的袜子，郑清纯在他身边蹲下，拍了拍他微凉的脚脖子，“抬起来。”
  盛星夜：“……”
  郑清纯：“傻了吗？抬脚，这天气不穿袜子会着凉的。”盛星夜听话的抬脚，郑清纯便低下头，把绒毛暖和又柔软的袜子慢慢的给他穿上。盛星夜的手放在她头顶，艰难而涩然的说：“你这样下辈子要是不和我在一起怎么办。”
  “说什么傻话。”郑清纯好笑的摇头，“是我对你好的太少吗，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嘛。”
  盛星夜坚决的拒绝，“不行。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下辈子，你都是我的。”
  “那你就不要让我担心，健健康康，不要生病。”郑清纯替他穿好两只脚的袜子，看他整个人看着变的暖和起来自己心里也就舒服了。
  盛星夜觉得这个条件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毫不犹豫的答应，“不生病呗，我说了算。”
  以至于后来因为这个约定养成了圈子里出名的怪癖，盛星夜？那个养生到极点的黑泡圈音乐制作人，简直可怕。
  他拍拍腿，让郑清纯坐在上面，然后两手圈着她，低声说：“黑泡圈幕后大英雄要给你唱情歌了哦。”
  他清清嗓子，指尖按压，琴声随着歌声流泻而出，“是谁在煌煌城市点亮烛火……”
  “冬日的白雪盖不住岁末，
  少年的你步入宽窄巷落，
  裙上是春日的花，抬手轻折了枝丫，
  他眼里尽是暗火，心情是起起落落，
  是谁在茫茫青春将他捕获……”
  小时候，还没和爷爷回到成山市的郑清纯发现，在独自玩耍的时候，照看她的爷爷总会看着老照片发呆。父母因为意外丧生的郑清纯到底年纪还小不懂得那种悲伤，老爷子也从不对外说道，看看照片在守着她，仿佛透过她的小身板看到儿子儿媳的身影。
  人至中年会优柔寡断充满柔情，到老年看淡生死却害怕至亲有任何意外，生命的延续戛然而止不能再享受这世界的美好该是件多么难过的事。郑老爷子看到的郑清纯，她就是延续生命的小小火种，需要被呵护被守望。长大后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呵护和守望又换了角色。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相守只能两个人坚持。
  房子的事告下一段落，郑清纯和盛星夜开始忙着复习准备考试了。
  即便没有再给纪塬补课，但微信上总还能收到他三不五时的消息，郑清纯看过后有时候会回复，有时候无关紧要的会放在一边，直到纪塬打电话过来她才想起来，发个嗯嗯的表情。
  男孩威胁着要跑到民大来找她，被盛星夜看见了直接替她回复，“我建议你去音大。”
  纪塬疑惑提问：“为啥？”
  盛星夜语音过去，“因为她老公在音大等着你。”
  纪塬：“……，臭不要脸！！！”
  两个人就这么在微信上你一言我一句的较劲起来，日子也算过的飞快。
  回到成山市那天正值腊八节，附近的老社区街道开放了一条街施腊八粥，周常开车和盛浩瀚去机场接到他们，回来时路过那里拿上特意带着的紫砂锅打包带回去，把乡下送来的一袋花生留在那里。
  车里盛浩瀚把剥好的花生放在纸巾上，捧在手里递给郑清纯。“茸茸你吃，我哥的我再给他剥。”
  周常一路开着车，穿过大街小巷，很平常的问道：“在外面待的还好吧？”
  郑清纯回道：“嗯，好着呢。”
  盛星夜收回搭着车门的手，转过头来，“常伯，家里呢？”
  周常严肃的脸上露出笑意，浑厚的声音道：“好啊，好着呢。”
  盛星夜嘴角上扬，懒洋洋的道：“哦，那挺好。”
  “嗯嗯嗯。”他前面上了高中的盛浩瀚附和的不断点头。
  在冬日暖阳中，周常开着车拐进成山巷的入口，阔别已久，风景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