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 147 章
作者:青色兔子      更新:2021-07-07 18:19      字数:5732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胡亥听得入神。
  厉害啊!
  上来直接扯到上古时期去了,那上古时期的三皇, 头一个伏羲都是个神话人物, 也就黄帝听着还像个人。
  原来赢姓是这么来的,原来他祖上这么牛逼啊!
  自豪感一起, 胡亥可不就听进去了吗?
  “可是……那第一个秦人呢?”
  “赢”是姓, “秦”是氏。
  姓者, 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 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叔孙通微微一笑,仍是不紧不慢道:“此后赢姓子孙,分为秦、赵两大氏族。陛下且听我细细道来。”
  胡亥已是坐直了身子, “请讲。”
  “当日伯益虽然是大禹所定的继承人, 可是最后却并没有成功继任。继任者乃是大禹之子,姒启,也正是夏朝的开国君主。伯益战死, 有子大廉和若木,其子孙四散于天下, 此后夏朝四百年间, 不得任用。”
  “直到夏朝末年, 若木的后人费昌, 为商汤驾车, 经鸣条之战, 灭夏立周。”
  “而另一支大廉的后人, 中衍也曾给商王太戊驾车。”
  “中衍后人飞廉, 擅长驰马飞奔,是商纣王时的臣子。”
  “飞廉有子,曰恶来,曰季胜。”
  胡亥打了个呵欠,“第一个秦人什么时候出现呐?”
  叔孙通一凛,忙道:“陛下,马上就出现了。话说光阴如梭,岁月入织,忽忽就是数百年过去。季胜一支的后人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在霍太山的赵城,此为赵氏家族,也是后来赵国的先祖。而恶来一支的后人,因为恶来曾经为商纣王的大臣,很受周朝防备,不得重用,于是恶来的后人太几,便投奔于同宗的赵氏家族。太几之子大骆,少有壮志,不甘为赵氏附庸,远走西部边陲,择良地养马。”
  “大骆最终率领族人,在渭水上游的陇西高原,修筑了一处小城,名为西犬丘,在此扎根养马。”
  “当时关中西戎侵扰不断,西戎中的一支曰申戎,这一支中有一部分被周朝招安。周天子便封被招安的首领为申侯,让他们反过头去伐申戎。”
  “申侯历代,既要与过去的族人作战,又受到朝廷诸侯的排挤,很需要朋友。”
  “大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娶了申侯的女儿,生下了长子成,成功降低了周朝对他们这一支的防范。”
  “不过大骆最会养马的儿子,却是另一位庶子,名为非子。”
  胡亥一听这就是主角出场才有的介绍,笑道:“这非子,莫不就是第一位秦人了吧?”
  叔孙通忙道:“陛下天纵英才!周孝王得知非子的才能,于是起用他为周朝养马。养马之地,乃是水土肥美的汧河与渭水之间。至大骆晚年,按照嫡长子继承之制,本该立成。可是周孝王却认为非子更有能力,应该让非子为宗主。”他讲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惊,眼前陛下正是杀了嫡长的哥哥,才登上了帝位,如何能当他面说这样的话?
  叔孙通胆寒之下,一时语塞。
  “怎么?”胡亥并无所觉,正听得入神,还笑问道:“所以最后是立了谁?”
  叔孙通无处可以转圜,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简略道:“成求助于外祖父申侯。申侯上奏,不可废嫡立庶。周孝王于是便下令,让成继承大骆领地;同时在附近封了一小块地给非子,筑小城,曰秦邑。非子因封地而得到秦这个氏,是为秦非子。”
  “秦非子,便是第一个秦人了。”
  胡亥听了一遍还算有趣的家族起源史,看了一眼叔孙通,奇道:“你怎么满头大汗?”
  叔孙通此刻何止满头大汗,根本就是冷汗涔涔,湿透里衣。
  他强笑道:“陛下威严,小臣惶恐。”生怕皇帝回过味来,把他给咔嚓了。
  从新帝继位后,杀人的手段来看,他可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啊。
  叔孙通这会儿真是后悔,宁可被陛下赶走,也不该卖弄逞能的,一不小心要葬送了自己小命。
  胡亥嘻嘻一笑,“乱拍什么马屁?你是热的吧。”他并不在意,有点稀奇道:“原来朕祖上是养马出身。”
  叔孙通见状,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却是有点哭笑不得,忙道:“陛下过谦了。陛下先祖,乃黄帝之孙。今陛下得有天下,想必是乾坤默定。”
  “这有什么过谦的?”胡亥一挑眉,“你瞧不起养马的?”
  叔孙通“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妈的,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识字,如果我不识字,我就不会成为待诏博士。如果我不成为待诏博士,我就不会被皇帝传召。如果我不被皇帝传召,我就不会跪在这里两股战战……
  胡亥走下来,捡起刚才扔掉的奏章,道:“原来你跟朕绕了半天,是要引到马政上。”
  叔孙通叩首道:“陛下英明。”多一个字儿也不敢说了。
  谁知道胡亥施施然扔下来俩字,“说说。”
  叔孙通:……
  叔孙通硬着头皮上了,“‘马政’一词,最早见于《礼记·月令》,‘游化别群,则萦腾驹,班马政二又。是月也,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戒,班马政’……”
  胡亥打断了他,“说人话——你现在听起来,跟李斯冯去疾等人找来的老头子没啥两样了。”
  叔孙通抖着嘴唇,忙换回人话,“陛下,马乃国家重政。这奏章所言,看似是驰道、马政、赋税,三项事情,其实却是一项事情。自先帝而今,大秦疆域数倍于前,道路修筑追不上疆土之大,道路毁损又容易。所以乘车的人少,骑马的人多。而百姓之中,畜牧为了乘骑的少,为了搬运重物的多。所以百姓多是养牛。可是国家战事,要提倡多备马。单靠国家养马是不够的,便要鼓励百姓养马。那么如何鼓励呢?养马之家,免除赋税或是徭役,便是一个办法。”
  胡海笑道:“对嘛,这么说不就清楚了?”他又问道:“那照你看来,驰道该不该修?养马免除赋税或徭役,要按照什么程度来进行呢?”
  叔孙通吃了刚才一吓,这会儿已经把逞能邀名的心去了,只求平安存活。
  此刻,他忙叩首道:“小臣不过略通文史,朝中重政,并不通晓,不敢胡言乱语,邀宠于陛下。”
  “嘿,你就是怕得罪李斯他们呗。”
  叔孙通想不到陛下如此敏锐,匍匐在地,连称不敢。
  “你怕得罪李斯他们,”胡亥打量着他,慢慢悠悠道:“倒是不怕得罪朕。”
  叔孙通当时就快给吓死了,趴在地上,汗出如浆,颤声道:“陛下,小臣、小臣岂敢……”
  “行啦,起来吧。”胡亥轻轻一脚,踢在他肩头,“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叔孙通余光中,只见皇帝黑色的袍角拂过他身畔青砖,渐渐远去了;耳听得年轻的皇帝似乎轻笑了两声。
  “故事讲得还不错。”胡亥淡声道:“朕把你这‘待诏博士’前面的‘待诏’二字去了如何?”
  叔孙通大喜,叩首道:“小臣何德何能!陛下天恩浩瀚!”
  胡亥挥挥手,看那叔孙通几乎是屁滚尿流退出去的,不禁莞尔。他在外面的名声,难道很可怕吗?
  也是,原主才继位就杀了那么多人。
  胡亥伸了个懒腰,繁忙的一上午后,他暂时解决了一桩“大事”——不用李斯他们,朕也能行!
  胡亥准备打个盹儿。
  不过,为了守住一个学霸的自尊心,他还是决定先看一摞子竹简再睡,很快,阅完的竹简堆积如山。
  胡亥伏在案上睡着了。
  阅过的那堆竹简里,有一则上奏各地晴雨状况的奏章,并不显眼。
  其中的“蕲县大雨数日”更是不起眼。
  而蕲县,是大泽乡所在地。
  他一开口,便定了结论,“陛下,自古太子不将兵。”
  一句话就把公子扶苏继位的可能性给彻底抹杀了。
  李斯徐徐道:“从前晋献公杀世子申生,正为改立心爱的骊姬所生的幼子。当时晋献公有意废掉太子申生,于是对外称‘曲沃是我先祖宗庙所在的地方,而蒲邑靠近秦国,屈邑靠近翟国,如果不派儿子们镇守那里,我放心不下’;于是派太子申生住在曲沃,公子重耳住在蒲邑,公子夷吾住在屈邑。晋献公与骊姬的儿子奚齐却住在绛都。晋国人据此推知太子申生将不会继位。”
  “而后,太子申生果然为晋献公所杀。”
  “我朝之事,与之无异。公子扶苏无缘于储君之位,从当初先帝让公子扶苏去上郡监军便注定了。”
  胡亥动容。
  而李斯还没有说完。
  李斯抚着白胡须,继续道:“此为其一。”
  胡亥道:“愿闻其二。”
  李斯道:“先帝在位时日不可谓不久,可是直至沙丘驾崩,此前未立储君,盖因欲立幼子。二十余公子,独陛下得以随行,可见圣心默定。虽当时先帝未彰显,却是已经留意于陛下。”
  胡亥听出这后一句是拍自己马屁,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前一句有道理。
  前面的儿子们已经长大成人,可是秦始皇却没有立储君,可见至少没有特别满意的,想着看幼子中有没有更好的,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当然,也许秦始皇真心相信能求得长生不老之药,以一己之身,治千秋功业,也未可知。
  不过那就属于玄学的范畴了,胡亥也不打算钻那个牛角尖。
  胡亥道:“李卿高见,若只有朕知道,岂不可惜,愿天下黔首皆知。”
  “喏。”李斯一颗心落回肚中。
  李斯年事已高,长篇讲述,又颇为劳神,已是口干舌燥、精神不济。
  胡亥起身道:“朕送左相。”执手相送,礼遇备至。
  李斯出了宫门,长舒一口气,为老不尊地腹诽了一把: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甭管先帝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只剩你一个了。不管怎么掰,我也得掰到先帝要立你身上去啊!
  胡亥回殿的路上,自己想着,当初公子扶苏自杀,固然是赵高等人矫诏之祸,可是祸根却在子不信父。
  假的诏书一到,公子扶苏便信了这是先帝要杀他。
  固然是公子扶苏性情仁儒之故,只怕更因为在公子扶苏心中,早已有过这个猜想。
  与之相比,同样是接到了要求自杀的诏书。
  蒙恬却觉得其中可能有诈,毕竟他与先帝有自幼的情谊。
  两相比较,可见在公子扶苏心中,先帝要杀他是很可能的事情;而在蒙恬心中,先帝要杀他却是很不可能的事情。也算是从侧面反应了,先帝对两人态度究竟如何。
  “呜汪!”一声奶凶奶凶的小狗叫声,把胡亥从深沉复杂的政局复盘中唤出来。
  正是那只被他取名“二郎神”的小黑狗。
  二郎神被胡亥养在身边,成了“天子第一犬”。它刚出满月,跑起来偶尔还摇摇晃晃的,这会儿睡醒了找主人,迈着四条小短腿扑到胡亥脚边,与他的袍角展开了殊死搏斗。
  胡亥见了爱犬,不禁放松了神色,弯腰笑着把小狗仔抄在手中,举到脸前,“小二郎,你睡够了?”
  是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二郎神已经降格为小二郎了。
  小二郎在半空中划动着四条小短腿,拼命想找个落脚点。
  样子滑稽,逗得胡亥大笑起来。
  侍者阿圆来报,“陛下,左相大人派人送了两份地图来。”
  “哦?”胡亥一面揉着狗头,一面吩咐道:“挂起来,朕看看。”
  看时,却是当初灭楚之战的作战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都标出来,而作战双方的动向也都标注明确。
  第一份地图,是李信与蒙恬兵分两路,李信引兵攻下鄢陵,过陈城而不入,往东欲攻城父;而蒙恬领兵攻打平舆。
  第二份地图,是李信失败后,王翦屯兵平舆,而后南渡淮河,直扑寿春,一举灭楚。
  胡亥看着,感叹两千多年前的地图就已经如此精妙。
  他看了两眼,倦意袭来,伸个懒腰,准备睡觉。
  小二郎却还没玩够,在地图下面扑来扑去,“呜汪呜汪”叫着,想跳起来咬挂起来的地图。可惜毕竟腿□□小,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半天没翻过身来。
  它坚持不懈,要尝尝地图这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胡亥逗着它玩,不免又多看了两眼那作战图。
  就是这两眼,叫他看出了问题来。
  李信引兵东去,本来过陈城而不入,直取城父,可是却又半途折返陈城。
  当时的陈城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虑一起,一系列的疑问随之而来。
  李信既然能以三千兵马,追击燕太子丹十万兵马,可见其能。
  在灭楚之战中,又怎么会被项燕二十万大军尾随,却毫无察觉呢?
  项燕这二十万大军难道还个个穿了隐身衣不成?
  李斯究竟又为何要献这两份地图呢——难道是要引他发现此种蹊跷?
  灭楚之战,内中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而他又能从中学到多少经验,用于此刻所面临的危局中呢?
  胡亥举着灯烛,伫立地图前,凝神细思,越想越奇。
  “为朕召御史大夫冯劫。”
  夏临渊有备而来,上前低声道:“陛下,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您想用哪一种?”
  这一通毒物名给夏临渊报出来,活像相声的报菜名。
  胡海没跟上他的语速,愣了愣,“啥?”
  这次夏临渊放慢了语速,“断肠草、雷公藤、钩吻、鸩酒、鹤顶红,番木鳖、夹竹桃、砒|霜、乌头、一枝蒿——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之物。不知陛下您想赐哪一种给赵高呢?”
  胡海大开眼界,“都……都了解一下?”
  夏临渊侃侃而谈,“钩吻乌头雷公藤,此三者,都属断肠草,服之令人肠断肚烂而死;鸩酒砒|霜鹤顶红,实为红矾,使人头痛抽搐而死;番木鳖为象郡产物……”
  胡海呆着脸听他科普了半天,忍不住打断道:“夏卿啊,这毒关键不在于让人怎么死,关键是得无色无味啊。”
  赵高又不傻不瞎。
  夏临渊一噎,思索着道:“若说完全无色无味,臣医术粗浅,不曾得知有这样的毒物。”
  胡海退而求其次,“那选色浅味淡的,以食物酒香盖过也可。”
  夏临渊一个学医不精的,和胡海这个对毒物一窍不通的,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在深色果酒中加入砒|霜〇,以高足玉杯盛之赐予赵高。
  夏临渊连番面见胡海,早有人密报于赵高。
  是日君臣二人议定,夏临渊才出殿外,转角就遇到了特意带人等着的赵高。
  “哟,夏太医。”赵高身边一名郎中①阴阳怪气道:“您这么着急忙慌从陛下殿中出来,可别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夏临渊心知不妙,道:“臣奉旨为陛下看诊而已。”
  赵高一个眼神,左右郎中上前,擒住夏临渊,欲夺药箱。
  夏临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虽拼死力搏,还是无济于事。
  药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物滚出来,一阵异香。
  赵高嗅着那诡异香气,盯着夏临渊道:“自陛下从余学律法起,至今近廿载,陛下待我如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从未有一事相瞒。然今日夏太医横空出世,却非我能料想到的了。”示意跟随的医官上前查看滚落的药物究竟是何物。
  夏临渊怒道:“赵高!你好大的胆子!敢擅动陛下入口之物!”
  赵高冷笑道:“陛下入口之物,更该加以小心。正是为陛下着想,才有这番查阅。”说罢,目视上前检查药物的医官。
  那医官细闻细嗅细尝,脸色微变,似有赧色,凑到赵高耳边低语数句,把那药丸以巾布托举献上。
  赵高听了医官低语,微微一愣,见那巾布上的药丸大小如粳米而色红,异香扑鼻。
  “一场误会。”赵高挥手,令左右放开了夏临渊,打量着他笑道:“夏太医既然是为陛下分忧,又何必瞒着我呢?陛下龙马精神,正需如夏太医这样的良医相佐。”
  夏临渊气得哆嗦,胡乱往药箱里收着散落一地的药物,怒道:“陛下隐疾,岂容尔等窥伺!”
  “还不快帮夏太医收拾?”赵高斥责左右,又换了笑脸,携着夏临渊的手送出几步。
  原来胡海早已想到,自己这样密诏夏临渊,必然会引起赵高的注意;于是在第二次召见时就叮嘱夏临渊,带上春|药丸剂,万一被查,也有搪塞借口。
  夏临渊快步疾走,直走出赵高等人视线,才长舒一口气,暗想,果然陛下料事如神。
  那厢赵高露出个轻蔑的笑,踱步往宫外走。
  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多年宦海沉浮赋予他的直觉,赵高总觉得哪里不对,临走到宫门处时,他猛地停下脚步。
  “不对。”
  左右问道:“大人,什么不对?”
  赵高喃喃道:“他若是进呈丸药的,那丸药该留在陛下身边了才是,如何又给他带出来了呢?”
  左右也明白过来,问道:“大人,可要把那夏太医带来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