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的看着场中央风轻云淡的男子，似乎他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说了多么让人震惊的事情。
  皇上的脸色亦是有些不好看，关于楚朝暮身份的这件事，当时虽然在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但正主终究是没有给大家一个准确的回应，他和楚朝暮亦是在私谈的时候，知道了此事。
  当初同意她不用去南疆和亲，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本来就非常隐秘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知道，墨南岳此时竟是直接说了出来，还拽上了自己。自己的确是早就知道，但并没有打算公之于众。
  不过……
  皇上的眼里划过一抹狐疑，当时楚朝暮同自己说的，仅仅是与鬼谷子有一段师徒缘分而已，可不是什么亲传弟子，墨南岳的这番话又是从何说起。
  但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若墨南岳只是为了保全楚朝暮，倒也好说，但若这件事是真的，那当初自己有意让楚朝暮帮忙联系鬼谷子，她以不知道师傅在哪为由推拒，便是欺君了。
  “这……怎么可能……”墨北川率先回过神来，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满眼的难以置信。
  那个贱女人，竟然是鬼谷子身边的亲传弟子？这么重磅的消息，为何百巷家一直从未得到过，墨北川握紧了拳头，原本只是利用流言，坏了墨南岳的储君威严。
  没想到竟是得出这么一个恐怖的消息。
  “墨南岳你休要信口胡说！堂堂鬼谷子，不涉朝事，怎么会收楚朝暮为徒弟！”墨北川激动的吼道，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还在震惊当中，皇上一直没有多说什么，他却是拼命的试图打压，从墨南岳的眼里想要看出一丝心虚。
  然。墨南岳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眼底的自信和不容置疑，让墨北川心下一慌，顿时没底了。
  难道事情真的是和他所说一般，楚朝暮那个女人，竟是有这种奇遇，墨北川突然就打心底里后悔起来。
  若是当初自己能看清这颗蒙尘的明珠，便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取了楚茜岚，更不会给墨南岳机会，让他顺利迎娶这个女人！
  只是如今知道这件事已经太晚了，当下便也只能拖一拖，一会去找舅舅想想办法了。
  众皇子也是没有想到，当初整个京城都嘲笑七弟这个闲散皇子，娶了个假死大家闺秀，楚朝暮竟是有如此身份。
  “罢了，此事朕亦是知晓，作为大历的一张底牌，你们几个今日出了御书房，谁都不准说出去。”皇上沉声说道，已然做了决定。
  墨北川不死心，这件事竟是被墨南岳这么一句话就混了过去，“父皇，这件事单凭墨南岳一句话就混过去，实在是太过于轻巧了，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皇上的眼里闪过一抹不耐，这个儿子如此死死咬住墨南岳不放，他便已经隐隐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百巷楸这个老家伙，真是好大的算计！
  “够了！你还想怎么给你个交代！要不要让鬼谷子亲自来给你解释解释！”
  一句怒吼，墨北川成功没声了，缩着脖子不再说话，这回皇上是真的怒了，他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了。这一局，被墨南岳躲了过去，看皇上刚才看的眼神，怕是已经猜到了是谁出的主意了……
  心里懊恼，却也不得不将这件事虎头蛇尾，悄无声息的没了后续，皇上这般态度，很明显就是向着墨南岳，向着那个有着神医之称的鬼谷弟子楚朝暮！
  “罢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让大理寺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诬陷我大历的太子。”皇上暗中瞪了墨北川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老七你留下，其他人回去吧。”
  墨北川愤愤的甩了甩袖子，暗自冷哼一声便告退了，全程没有说什么的墨西城，却是在临走前，突然抬起手，狠狠的拍了拍墨南岳的肩膀。
  沉重带着力道，墨南岳心里一动，转头看向他，墨西城的眸子里满是复杂，平日里温和的眸子带着一丝锐利。
  下一秒，他松开手转身离开了，其他皇子都飞快的离开了，这半个晌午在御书房，当真是度日如年，竟是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御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皇上从龙椅上站起来，缓缓地走下，捡起地上的话本拿在手里，沉默着翻了几页。
  墨南岳没有说话，一双寒潭般的眸子平静的注视着前方，眼底看不见一丝波动。
  许久，便听到皇上幽幽的问了一句，“如果这话本中的故事成真，你会如何选择？”
  墨南岳淡淡的开口说道：“没有如果，臣说的都是实话。”
  皇上却是沉了几分脸色，正起脸色，“朕在问你，会如何选择？”墨南岳谁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颤，清冷的声音毫不犹豫，“同话本一样。”
  下一秒，皇上手中的话本便摔了过来，狠狠的砸在墨南岳胸口，装订的麻线松散开来，纸张飘落了一地。
  “荒唐！朕告诉你，作为大历未来的储君，必将要以黎民百姓为重！若是将来需要牺牲一个……”皇上厉声说道，还没说完便被墨南岳一声轻笑打断了。
  “皇上的意思是，大历已经需要到了牺牲一个女人来保全自己百姓的地步了吗！还是说，皇上要我像你一样，顾不得心爱之人的死活，顾不得儿子的死活，全然自大狂妄？”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墨南岳的脸微微侧向一旁，面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三千墨发微微飘扬，一身太子朝服上沾染着点点墨汁，刚毅的脸上显现出一个掌印。
  这些话他很早就想说了，就算是冒犯又如何，就算是惹得他勃然大怒又如何，母妃的冤屈一日在，便不得安宁，整个卫家一日不洗脱冤屈，那便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这辈子休想拔出去。
  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喘着粗气，手微微颤抖的老人，墨南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弯腰拱手，浅浅的一个礼，便转身离开了，亦是没有得到任何许可和阻拦。
  但心底里却是对皇位，产生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情绪。他不认为自己选的有错，相反，在他看来，楚朝暮便是最宝贵的，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低过小丫头的巧笑倩兮。
  几年前，自己还不是这样想的，如今，却是发生了这般变化，皇上说的没错，所有人说的都没错，自己，并不适合为一代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