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秃噜不花顺势一滚，滚到帐篷一角蜷缩起来，把烤羊腿拼命往嘴巴里塞，一边吃一边说道：“主人，我的肚子好着呢，比马利特虽然比不了，可是吃肉是匈奴人的天性，我真的不需要养胃了！”
  “你慢点，小心噎死！”弃哭笑不得，摆摆手说道：“吃吧吃吧，但是不能太多了，否则你的胃真的受不了。”
  “我保证不多吃，就吃你们剩下的这些！”秃噜不花手里拿着羊腿，眼睛却盯着桌子。
  的确，桌子上是残羹剩菜，花朵朵其实准备了够两三个人吃的东西，但无论花朵朵和弃，都没有吃几口，光羊肉还有好几斤。
  真能吃啊，弃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马利特的胃，简直就是钢胃，里面装的是铁水，如果放开了让他吃，他一天能吃下一只小羊。
  弃曾经偶然看到过马利特上茅厕，他排出来的东西和其他人大不一样，都是油乎乎的，简直就是在拉油，如果换做别人，早就撑死了，可是马利特到现在依然壮的跟牛似的，身体什么毛病都没有。
  弃问道：“秃噜不花，你……没去找马利特？”
  “不能找，找到了他非吃了我！”秃噜不花头也不抬，继续狼吞虎咽。
  弃看着只牙碜，道：“慢点吃，以后牛羊肉管饱，你今天就留点，拿给你女人啊！”
  “不是不让出营了吗？”马利特双手护着那些羊肉，说道：“再说了，我女人又不在胡立台，她距离这里至少八十里，现在正不知道和哪只羊睡觉呢？”
  “羊？”弃皱了一下眉头，本能的认为秃噜不花说的羊另有所指。
  “可不是羊，有时候是牛。”秃噜不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的身份是奴隶，没有帐篷住，只能和牛羊在一起。我喜欢牛，个大，身子也暖和，就是晚上不老实，总是起来溜达，有时候还会踩到你。我女人喜欢羊，因为羊睡觉的时候喜欢扎堆，一大片白花花的，就好像是毡子，也挺暖和。”
  弃不由黯然，和牛羊住在一起，他们这是过得什么日子。
  “像你们一样，和牛羊住在一起的人……多吗？”
  “多，我们那里有一百多个呢。”秃噜不花掰着手指头计算，说道：“整个白羊部，估计至少有一万奴隶，都和牛羊睡在一起。如果是整个白羊王部，至少有一万五到两万。要是放眼整个匈奴，没有一百万，也有几十万了。”
  居然有这么多奴隶，弃问道：“秃噜不花，你以前在左贤王部的时候，有没有奴隶？”
  “有啊，我是神射手，有三十多头牛，四百多只羊，怎能没奴隶干活。”马利特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最多的时候，有十个奴隶，后来有两个老的走不动了，就丢在山沟里喂了狼。去年冬天下大雪，还冻死了两个呢。”
  弃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问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那来源可就多了。”秃噜不花说道：“每一次打仗，如果胜利了，就会有很多俘虏，狼主们挑剩下了，就轮到我们分。可惜，我当年在的那个部落，不爱打仗，而且还老是打输了，我七八年一共才分了两个俘虏。”
  弃问道：“可你不是说你有十个奴隶吗？”
  秃噜不花说道：“有几个是买来的。你知道，总有奴隶商人去部落，他们卖的奴隶，贵的价值几百头牛，便宜点的也就两三头。买几个回来，帮着放牧牛羊，用不了两年就回本了。”
  “还有呢？”
  “还有就是族里人。”秃噜不花说道：“比如一些犯错了的人，打赌输了的，欠钱还不了的。比如我第三个女人的三叔，就是因为和人打赌，欠了一大笔钱还不上，不得不自卖为奴。”
  “你女人的三叔竟然给你做奴隶？”弃瞪大了眼睛。
  “这有什么，我女人还是奴隶呢，他们是一家子自卖为奴的。跟着我，最起码有饭吃，族里还有熟人可以说说话。不像那些被卖到外族人手里的亲戚，估计大多数已经死了。”秃噜不花满脸骄傲，似乎奴役自己女人的亲人，还是帮忙了。
  弃咽了一口唾沫，问道：“有秦人没有？”
  “有，但很少，我们部落也不超过三十个。”秃噜不花说道：“听老一辈人讲，以前南边的人多。什么秦人，赵人，中山人，燕人，部落里面至少有四五百。可是后来，蒙恬来到了这里，我们匈奴连续吃了几次败仗，向北撤退了几千里，南边来的俘虏就少了。”
  弃不由咂舌，看来蒙恬建立长城军团，修筑长城不是没有道理的，最起码保护了中原人不必遭受匈奴人的奴役。
  弃又问道：“那……奴隶们吃什么？”
  “吃的主要是野菜，夏天草地上到处都是，只有冬天了主人才会给他们一点剩骨头。否则的话，他们就饿死了。”
  “不是有那么多牛羊吗？”
  “牛羊又不是给奴隶吃的，那是挤牛奶挤羊奶的。虽然主人隔几天就会杀一只，但也只是为了自己需要，能给奴隶一口肉汤，就是仁慈的好主人了。不能给奴隶吃太好，否则的话奴隶吃馋了，就不好好干活了。”
  “那……奴隶们穿什么？”
  “穿，他们哪有穿的？”秃噜不花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他们身上或许有成为奴隶时候穿的一套衣服，但用不了两年就变成条条穿不得了，然后就只能用草编衣服。主人一路来，难道没看到那些奴隶，一个个都是光屁股的吗？”
  的确，弃一路走来，看到了不少衣不蔽体的人。
  弃本以为，是这个部落生活条件差，却哪里想到，这些都是奴隶，他们连做人最后的一点尊严都被剥夺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竟然骨子里燃烧着战争的火焰，他们渴望通过战争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希望自己成为主人，而把别人当成奴隶！
  不行，我就是死，也要确保战争不会发生。
  或许，这就是我不断穿越，来到这个时代的真实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