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应文率先滑行开。
  曹俊、周维维也跟着滑行开。
  宋巧君犹豫片刻也滑行开。
  姜希琳走到高洋旁边坐下：“高洋，想想心理医生教你的。”
  高洋手抚着额头闭上眼无力道：“琳姐，您说我是不是就废了？”
  姜希琳没有刻意地去观察他，而是看着前方：“没想到一向淡定的高洋会说这样的话。”
  高洋的心一阵痉挛悸痛，没有作声。
  “高洋。”姜希琳轻轻地缓缓地说，“你的爸爸是你的引路人，我认为，是该和他说。不是对他负责任的问题，更不是对不对得起谁的问题，而是信任。这阵子听你说你和你爸爸之间的一些故事，我觉得你爸爸不止是个高瞻远瞩、人权平等的爸爸，何偿不是一种信任？你们父子俩一直互相信任，你不知道吗？高洋，这一刻你应该相信，你的爸爸不会认为你现在的状况是对不起他、辜负他。那为什么你在现在会对自己的爸爸失去了信任了呢？因为你没有了让你爸爸信任的资本，比方说短道成绩。”
  高洋猛地睁开眼。
  姜希琳掌握着火侯，这才转头看他：“高洋，的确，在现在这个社会，信任真的是基于一些条件上的，这种信任关系，琳姐不喜欢。你们是父子，信任也要讲条件吗？”
  高洋眼一闪，里面有光泽闪过：“琳姐，我知道了，我这就打电话给我爸，我请两个小时的假。”
  姜希琳点头。
  高洋站起身。
  “等等。”姜希琳若有所思。
  高洋等在那里。
  姜希琳看向宋巧君那里，她咬咬牙道：“如果一场恋爱，能不能让你元气满满？”说完她看高洋。
  高洋蒙在那里。
  太让他意外了，他都不知道怎么说好。
  姜希琳站起身，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知道宋巧君的苦心吗？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和孙应文划清界线？”
  高洋眼眨一眨垂下叹一声道：“知道。”
  姜希琳一笑：“我这鼓动学生谈恋爱是要挨骂的。不要辜负的话我就不说了，可怜可怜琳姐，好吗？”
  高洋一笑，涩涩的。他抬眼：“知道了，谢谢琳姐。”
  姜希琳笑着挥手。
  高洋点一下头，拿了冰刀鞋快步向更衣室去。
  等到高洋的身影消失，姜希琳拿出手机打电话：“高先生……”
  傍晚，高洋父子俩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吃饭。
  父子俩边吃边唠，就像老朋友见面一样。
  高爸爸自己倒酒：“高洋，爸再跟你讲一件事。”
  “爸您说。”高洋放下筷子。
  高爸爸那只手抬起：“吃，吃着。”
  高洋又拿起筷子。
  高爸爸放下酒瓶捧杯喝一口酒：“就是你和小君的事。爸爸和你妈妈都没意见，这不从小给你定好媳妇儿了吗？多省事啊你看。现在你也成年了，该向人家小君表明心意，不然煮熟的鸭子也会飞。”
  高洋脸红通通的，怔在那里。
  高爸爸轻松自如地夹菜：“宋奶奶那儿也同意，人家早盼着你这个孙女婿呢。你宋叔叔那就更不用说了，恨不得你这就喊他一声爸呢。”
  “爸……”高洋手犯软，菜都夹不起来了。
  他自问掩饰得很好，怎么全世界都知道啊。
  高爸爸夹一块肉到他碗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也忍到了成年，不容易，很自律。其实早确定下来也好，现在的社会生活节奏快工作压力大，为生存忙得都没有时间谈恋爱，你看现在的剩女、光棍，满大街都是。现在很多父母都鼓励孩子在大学期间找对象，你这早早遇上爱的人也算是幸运了，爸妈没有理由反对。那当然，要是你不想这么快和小君说我们也不勉强，你自己做主，就是告诉你好让你心里有个数。”
  高洋放下筷子，手抚抚额：“爸，是不是琳姐和您说的呀？”
  高爸爸喝一口酒：“这重要吗？你快吃。”说完又给他夹菜，“菜够吗？要不再加俩菜？”
  “不用加。”高洋重新拿起筷子，“爸，你们可真搞笑，催着儿子谈恋爱。”
  高爸爸笑：“你偷着乐吧，打小给你找了个好媳妇。”
  高洋翻眼：“好吗？整天就知道闯祸。”
  “得了吧。”高爸爸乐不可支，“她不闯祸有你啥事儿？我告诉你，你再不动手，不定哪天有人把这花连盆端走，到时候我看呀哭你都没眼泪。”
  高洋吃一口菜：“孙应文的事您知道了？”
  到这份上了高爸爸直认不讳：“不知道不行啊。哎，儿子，说句老实话，你要真迟迟不动手，小君说不定就投入那小子怀抱了，人家孙应文不赖，又帅又阳光，关键是和小君很合得来，人家相处得很开心。处不处得来处得开心不开心，这可是人家姑娘家选男人重点考虑的，都说什么钱可以少一点，重要的是开心、自由。你呀，你想想你自己，你个闷葫芦，整天冷着个脸，你看你，这是劣势。”
  高洋手又抚抚额：“我没有冷着脸啊，我……我不爱说话，天生这样，要怪就怪您和妈妈，没遗传好。”
  “怪我们了？”高爸爸呵呵一笑，“我和你妈也没哪个不爱说话啊。”
  高洋这一本正经耍赖的功夫倒真是一流的：“反正就是没遗传好，你们的事儿。”
  高爸爸挥一下手：“行行，赖我们，哎呀，我们这当爹妈的不会遗传，害你不会撩妹。”说完递杯过去，“来，喝一口。”
  “不喝。”高洋推开。
  高爸爸再坚持：“不用绷那么紧，偶尔放松一下不影响。”
  高洋看那酒杯：“酒精会坏了神经，我这个时候更不能喝，万一依赖了就麻烦了。”
  高爸爸想了想自己喝一口放下杯：“迟早你是我爸。”
  高洋笑开了：“我哪敢呀。”
  见儿子几次笑了，高爸爸的心松了许多，他伸臂去搭在儿子的肩膀上：“高洋，你听我说，你就把冰刀当做你的伙伴，你最亲密的伙伴，你们是一体的，随心而动。你想想你以前，那真的是随心而动，他就是你身上的一部分。想想。”说完再拍拍他的肩膀。
  高洋咬唇在那里想：“爸，伤我的是别人的冰刀，我自己哪能伤得了自己？”
  高爸爸猛吃一通：“是，没有错，自己伤不了自己。宋巧君是你最亲密的人，你就和她一起训练，慢慢地你就没有那么怕了。”
  高洋拧眉：“爸，您不是不知道，短道摔跤是很正常的。”
  “这就对了。”高爸爸向他竖起大姆指，“就是这么想，摔跤是正常的，受伤也是正常的。”
  高洋仍拧着眉在那里想。
  高爸爸再拍拍他肩膀：“这纸上谈兵都没有用，说到底就是要你面对他，下狠劲地练，征服他，回避一点用都没有。就像你小时候学走路那样，我告诉你，那时我和你妈可没给你什么辅助的东西学走路，就是松手让你走，跌倒再爬起来，再倒再爬起来，人天性是不服输的，反复这样你就会走路了。还有，我起初学开车也是这样。怕，上路特怕，那旁边的车刷刷地过，当时那心啊都快跳出来。可怕有啥用？你不能把车撂大街上啊，更不能认怂，不就是一辆车嘛，有啥难？征服他！”
  高洋咬紧唇点头：“嗯，我知道了，征服他！”
  “哎对。”高爸爸赞许地点头，“征服他，先从小君开始。”
  高洋怔了怔，然后哭笑不得：“爸，您不要那么搞笑好不好？”
  高爸爸笑着道：“哎呀，搞笑有什么要紧呢？重要的是开心，是吧？活着就得开心。”
  高洋拿起筷子微顿：“爸，您可别搞什么婚外恋之类的，那可是会招我和我妈恨您一辈子的。”
  高爸爸怔了怔：“嗬，我说搞笑的是你吧？都说你成我爸了。”
  高洋心理出了毛病想的也确是多了，他一本正经道：“我说的是认真的！”
  高爸爸也不笑了，放下筷子双手举起：“我也认真的，儿子，你真的出问题了，你对爸爸的信任哪儿去了？”
  接着他又道：“既然这样，我就认真的和你说，你爸我，绝对不会对不起你妈对不起这个家！”
  高洋咬咬唇，又抚一下额：“爸，对不起，我……”
  “爸爸知道，咱先不说了，先吃饭。”高爸爸打断他，又把酒杯递去，“喝一口，就一口。”
  高洋还是摇头。
  高爸爸自己喝：“得，你当我爸吧。”
  高洋忍不住又笑。
  高爸爸夹菜去：“吃！”
  “还是您当我爸吧。”高洋拿筷子也给爸爸夹菜。
  高爸爸乐呵呵。
  晚上。
  高洋握着手机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才给宋巧君发微信：星期六去爬山，就咱俩。
  这边，宋巧君其实也是想给高洋发微信，犹豫了好长时间，这正好高洋的微信来了，她的心扑扑跳，有点不敢相信地回问：就咱俩吗？
  高洋笑笑，真是傻样。回复：就咱俩。
  这一次他不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