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超离开了工厂。
  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厂长的话令他感到相当意外，温暖，和惭愧。
  “我这样骗他是不是不太好？”卫超自诩还是有点良知的，所以这样扪心自问。
  很快他将这件事强行压下，准备去应聘警察。
  卫超站在一处十字路口，微皱着眉头。
  记忆中，汕水县唯一跟警察有关的地方，似乎就是维安部。
  名字不重要，问题是这家维安部的位置非常偏，十八里街在南，维安部则在北，两者间几乎跨越了一个汕水县的距离。
  这样一来，走路是不可行的。
  汕水县的交通工具非常稀少，公交车并没有发明出来，有轨电车似乎也还没普及，来往于大街上的，只有络绎不绝的黄包车，和偶尔路过的老爷车。
  老爷车的车头冒着蒸汽，动力似乎来自落后的蒸汽机，但一辆可以拉六个人。
  卫超已经发现，现在的渠黄国，似乎有些像地球华夏的二三十年代，或者五六十年代。
  “老爷车的路费是多少？”
  卫超并没有从记忆中提取出这点，于是，他怀着一些期待，拦下一辆老爷车。
  “维安部？那很远呃......1大元，去不去？”司机沉吟了下后试探道。
  “抱歉，我付不起。”
  目送司机远去后，卫超惊魂未定。
  1块钱，那也太特么贵了。
  如果应聘成功，往后一天往返4次，一个月120次就是120大元！
  钱是天上飘下来的啊！？
  最终，他坐上了人力黄包车，并中途转车十余次，总共费用是1角钱。
  ——马不停蹄地从南跑到北，没有哪个车夫有那种体力。
  卫超怀着略微不爽的情绪，风尘仆仆，来到汕水县维安部。
  “报案还是应聘？”招待员简洁地问道。
  卫超说出自己的意愿，然后被领到二楼的一间小黑屋中。
  见招待员将门反锁，卫超意识到事情有些不简单。
  “什么学历？”黑暗中，一道低沉充满攻击性的声音响起，不自觉让人想要臣服。
  “小学毕业。”卫超并没有受到影响，还肆无忌惮地打量周围。
  用封闭的环境和黑暗制造恐惧、压抑感？这个面试方法不错啊。
  但卫超仍旧有些不安，在这之前，他以为自己面临的仅仅是一些体格测试而已，没想到却搞得这么复杂。
  “有什么特殊经历？”低沉的声音问道。
  卫超思量了一会儿，而后回应道：“被公司解雇后第二天就回到公司算不算？”
  “你之前在什么公司？”
  “汕水县鞭子加工厂。”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在准备问题，片刻后，低沉的声音才继续出现：
  “如果有歹徒用刀挟持一名人质，你进一步他就会杀死人质，你退一步或者原地不动，他就会逃跑并逃跑成功。而你接到的上级命令是：必须活捉歹徒。”
  “你会怎么做？”
  卫超愣住了。
  这问题也太特么简单了吧，幼稚园级别的。
  于是，他咳嗽了一声，张口就来：
  “我会与歹徒周旋，利用他的弱点或死角，拼尽一切办法救出人质，然后再对歹徒进行制裁。”
  对方又沉默了，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长。
  愈渐不安的气氛中，充满攻击性的声音终于重现：
  “简单描述一下你的家庭住址和经济条件。”
  卫超：“家住十八里街，目前月薪是18大元。”
  哗——
  突然，环境大亮，头顶的灯光像浴霸被打开。
  卫超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略微茫然地环顾四周。
  面前是一张正方形老木桌子，一名穿着针织衫、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对面，正上下打量着他。
  卫超心脏一提，对方离得这么近，自己竟不曾有丝毫察觉！
  此人似乎已经修炼......不过根据他的气场，应该境界不高！但......也绝对比我高了！
  卫超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说谎，不然被对方识破的话，那就十分尴尬了。
  对面的魁梧男人打量完毕，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从他身后有人推门而入，打断了他的话。
  “队长，不好了！”来人是个精干的瘦子，戴着一副复古眼镜，拿着一张黑白照片。
  “又不敲门，什么事？”魁梧男人皱了下眉，竟不管卫超，直接扭头看向自己的同事。
  戴着复古眼镜的瘦子脸色凝重，低声道：“那座废弃的老宅子，又出事了！”
  “说。”魁梧男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还是那颗梧桐树，这次树上挂满了白色的及膝袜！而且，每一只袜子的头部都被画了个红色的哭脸！”
  眼镜瘦子语气微微颤抖：
  “但是，与前几次最大的不同是，这次的梧桐树下，多了一只流浪猫的尸体！内脏全挖掉了的尸体！”
  魁梧男人脸色略微难看起来：“猫尸？”
  树上挂满白色袜子，或许只是小孩或者某癖好者的恶作剧，但把一个挖空内脏的猫尸放在树下，还是挂满及膝袜的树下，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的事。
  卫超也是听得心头一颤。
  想象一下，在凄冷惨白的月光下，一座荒废的老宅子前，一颗梧桐树上挂满白袜子，
  一阵风吹过，数不清的白色袜子飘动起来，带动血色的哭脸摇摇晃晃，然后在它们的下方，有一只挖去内脏的死猫。
  “嘶~~”
  这画面，太诡异了，卫超都觉得有些吓人。
  魁梧的男人发出沙哑的声音：“对现场物件，有什么发现么？”
  “那些白色的及膝袜似乎都有一股香味，应该有女性在近期穿过。当然，难以排除被人喷了香水，因为，所有及膝袜的香味近乎一致。”瘦子回应。
  也可能是那些袜子是同一个人穿的，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卫超在心中补充。
  这时，眼镜瘦子将手中的黑白照片摊在桌面，说道：“很不巧的是，这几天那座宅子处的监控有些失灵，这是我提取的最清楚的一张。”
  卫超下意识地探头看去。
  顿时，他呆住了。
  照片中，隐约有一位梳着厚厚刘海、穿着黑色长褂的身影，面对着梧桐树，不知在干什么。
  由于监控像素极低，又是黑白照片，所以具体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模糊看到这么一点。
  “怎么又是他？！”卫超心中又惊讶又疑惑。
  “你干嘛呢？”这时，魁梧的男人不满地开口，瞪着卫超。
  然后，他忽地像是记起什么般地说道：“对了，你没有被录取，现在可以离开这儿了。”
  卫超的思绪被生生扯回来，他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略有失望地离开了维安部。